“听淑妃妹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服气,本宫的权力乃陛下所赐,难道淑妃妹妹连陛下的命令都不听了?”
温柔的语气柔中带刚,温柔刀,刀刀见血。 淑妃维持不住脸上的浅笑,僵硬地咬着唇角,“妹妹不敢,既然姐姐这样处置,妹妹心甘情愿受罚”。 若不是看在陛下的面上,她岂会让顾芸卿在她头上作威作福。 不过陛下先前允诺她,再过些时日,等她产下龙嗣,就会让她登上皇贵妃的位子,仅次于皇后的存在,还能得到协理六宫的大权。 顾芸卿食指轻扣花扇,“既然淑妃妹妹喜欢这里的景致,那就留在这儿细细观赏吧。本宫身子不适,就不奉陪了”。 她脚下步伐端庄大方,好似温柔的清风,和淑妃相隔甚远这才缓缓放下脚步。 “皇后姐姐!”淑妃此行的目的没有达成,眼下却见顾芸卿称病躲着她,那她之前的良苦用心全都白费了。 “皇后姐姐”,谁知顾芸卿在转角处遇上了来寻她的静妃。 静妃握住她的手,眼中尽是关切之色,“我瞧着皇后姐姐步履匆匆,这是要到何处去?” 顾芸卿轻抚额角,婀娜美人宛若细弱的扶柳,“本宫身子不适,还是先回长春宫好生休养,不要扫了大家的兴致”。 “姐姐这时候回长春宫恐有不妥”,静妃温柔的按着她的手背,藤紫色的娇纱裙优雅淑静,“妹妹打心眼里为姐姐考量,姐姐既是代替太后主持寿宴,现在离开,若是出了大小事传了出去,尤其到了太后耳根子里,平白无故多了蹉跎姐姐的机会”。 “皇后姐姐,静妃姐姐”,淑妃心中暗喜,静妃的出现让她追上了顾芸卿。 但眼下多了个静妃,那可是顾芸卿身边的人,于她而言只会让她的计划落空。 方才那样好的机会她没好好把握,现在却不能动手了。 淑妃手心捏着金丝帕,“方才听闻皇后姐姐身子不爽,妹妹突然想到前些日子陛下亲赐了妹妹些许苗疆进贡的上好药材,要不姐姐随妹妹到淑宁宫去,正好让淑宁宫下头的太医馆给姐姐把把脉”。 淑妃滑过炫耀的得意,转瞬即逝,但还是被顾芸卿看在眼里。 太医馆,陛下亲赐给淑宁宫的太医,甚至把原先太医院的张老院使安排过去,专门为淑妃调理身体,陛下的特殊对待可见一斑。 静妃笑而不语,“又是苗疆贡品,又是淑宁宫,可见陛下对妹妹腹中的龙嗣极为看重。但皇后姐姐就不同了,皇后姐姐和陛下青梅竹马,感情又岂是肚子里的骨肉能盖过去的”。 “静妃姐姐说的是”,淑妃只能用金丝帕遮掩此刻的狼狈,她眼底升起浓重的不甘。 静妃这话不就是在告诉她,陛下对她的宠爱仅仅是因为她怀上了龙嗣,等到龙嗣落地,她的恩宠也就到了头了。 “淑妃妹妹既得陛下看重,就不要拂了陛下的心,安生养胎便是”,顾芸卿笑意盈盈,秾丽的娇颜没有半分的嫉妒,一时让淑妃摸不着头脑。 皇后这是转性了,平常她搬出陛下的赏赐,她都能如愿以偿看到明艳的美人黯然神伤的神态,今日所见更多的竟是无风无浪的平静。 一个深爱夫君的女子哪会是这样的神情。 “皇后姐姐,时候还早,不若我们去那莲花池旁的亭子内品茶如何。” 顾芸卿瞥见静妃身后的宫女端着食盒,柔声应下,“静妃妹妹既然准备了,本宫自然应承”。 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淑妃紧跟其后,“两位姐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知妹妹可否一同前往,相信腹中的孩儿听闻姐姐们弹奏高雅的声乐,也能多了些灵性”。 静妃看向顾芸卿,想要询问她的意思。 顾芸卿忖度片刻,既然有静妃在场,就算淑妃想使些手段也不敢明目张胆,她花扇轻点下颌,微笑几不可察的淡去些许。 “既然淑妃妹妹有意,本宫自然不会有意见,多一个人也无妨。” 四方凉亭内,鸟鸣阵阵,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圆台上,玲珑的糕点琳琅满目,晶莹剔透,散发的芳香沁人心脾。 顾芸卿平日里最喜甜食,今日却食之无味,精致的糕点放在唇舌间味同嚼蜡,胃中隐隐有犯恶心的难受。 她各样浅尝几口,倒是淑妃面前的糕点渐渐少了大半。 静妃见两人食用的差不多了,提议道:“臣妾有些积食了,想去莲花池边走走,皇后姐姐和淑妃妹妹要不要一起,人多了才不会觉着乏闷。” 顾芸卿微微颔首,淑妃确实贪嘴了不少。 几人身后跟着静妃的宫人,悠闲自在的步行于荒芜的莲花池旁。 “皇后姐姐你快看!现在分明还是寒天,池上竟也有几朵盛开的娇花。” 顾芸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垂眸沉思,“这倒是稀奇,距离荷花盛开还有数月之久,怎么现在就开了……” 淑妃被吸引了注意力,踮起脚尖,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突然小腹有了下坠的疼痛感,她整个身体摇摇欲坠。 淑妃安排的下人只听见“扑通”清脆的落水声,静妃娘娘站在岸边焦急地惊呼,“快来人啊!淑妃娘娘落水了!” 距离最近的绿夏听闻此事,立刻跳下水去救主子,池中扑腾的淑妃见到有人靠近,使劲浑身解数缠在她身上,嘴上嚷嚷,“本宫不想死!本宫不想死!本宫还没做成皇后,绝不能死!” 池水无情的往她嘴里灌去,她挣扎的越是凶猛。 识水性的绿夏揽住她的身体,仓皇安慰道,“娘娘,奴婢是绿夏……娘娘莫慌,奴婢马上带娘娘游到岸边,娘娘很快就会没事了”。 淑妃柔弱的手臂却在此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人在生死边缘被求生的欲望激发出心底里最黑暗的恶,她发疯似的把绿夏往下拽,她的身体随即上浮一些,冰寒刺骨的池水让她腹痛难忍,“本宫的孩儿,卑贱的奴婢,去当本宫的替死鬼!” 绿夏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她往水面上托举,“娘娘……奴婢是绿夏……自己人……自……己……人……” 她很快没了声息,被灌的水多了,衣服里的棉絮冲了水,犹如孤魂野鬼漂浮在伶仃的池面,和那寂寥荒凉的残枝败叶遥遥相呼。 绿意盈盈的盛夏终究没等来荷花的盛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她终是用鲜艳的红色为这荒芜唤醒一线生机,而她的命运到头来换得草席一裹,被宫人嫌弃的扔下腥臭的乱葬岗。 她死不瞑目,淑妃最后被救上了岸,只是她命好的留有一线声息,却有人听闻此事后失望了。 顾芸卿神色凝重,捻着扇柄的指尖暗暗发白,遥望天边即将到来的滚滚乌云,气势磅礴,犹如千军万马来势汹汹,而她身处于莽莽黑云之下,终究是在劫难逃。 只可惜,她这忠心效错了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