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乐还想探探,尚未张嘴就看见横在男人头顶的一行字:【姐姐你甭多费口舌,直接说你的目的就好了,他车上有水和干粮,可以吃。】
温知乐早上没吃饭也没喝水,还被张丹花又打又骂,状态实在堪忧。 她思绪顿了顿,选择相信它。 “周同志你好,我姓温。” 温知乐斟酌着词句,说了自己想搭车的想法,末了又说会给搭车费。 周纪淮眉梢微动,视线在温知乐身上明显不合身的衣服上转了转,再观察到她的小身板和瘦削的手。 这小女孩好像吃了很多苦,脸色蜡黄,下巴尖尖,身上没有多少肉,几乎皮包骨。 “上车。” 简短的两个字落下,温知乐没有半点耽搁,立刻绕到另一边坐进车里。 后座被一个长木盒占着,她只能坐副驾驶。 卡卡顿顿地系好安全带后,吉普车继续行驶。 温知乐往座椅中间看去。 周纪淮余光注意到她,单手把水壶递过去:“干粮在后座,你自己拿。” 他主动给吃给喝,温知乐反而有点犹豫。 周纪淮补充:“钱你看着给。” 温知乐点点头。 她一直都觉得除了家人外,别人主动递来的不要钱的东西不能碰,不是欠人情就是有诈。 她不想欠陌生同志太多人情,如果能用钱交换就再好不过了。 她实在是饿惨了,立即回身拿吃的。 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后退,周纪淮的视线在她新旧伤痕交加的手腕上停了停,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 江河村有人虐待她? “我不从那几条出村的路走,直接从山里出去开进县城,你在哪儿下?” 温知乐巴不得离江河村远远的:“我在县城下,麻烦你了。” 周纪淮点头。 他不是热心的性子,话不多。 难得做一次好事,问完她的目的地就没再开口。 温知乐安静吃着干粮,吃饱后也没说话,只偷偷把手伸进布包里,摸出张钱攥在手中。 身上刚被打出来的青紫红肿伴随着双脚的痛感,无一不提醒她真的重生了。 这一世戴暖代替她的身份,占据了她的父母和亲朋好友。 她心里涌上愤怒,爸妈来接她时戴暖只有三岁,冒认的事儿很大可能是戴家人一手操纵的。 但前世戴家人却老老实实地把她送回去了,在其中发挥作用的变量是什么? “手疼吗?”周纪淮突然问,打断了温知乐深沉的思考。 她没想到周纪淮观察得这么仔细,不由得转头看去。 男人容貌出色,剑眉深目鼻梁高挺,嘴唇纤薄,双眼皮褶皱浅而流畅,气场本就锐利,眼神更是冷淡:“你可以松手了。” 温知乐刹那间松开安全带。 她心里的愤怒需要一个发泄点,所以不自觉收紧了手,用力握住安全带的硬扣子,想让手心疼起来:“谢谢。” 周纪淮嗯了一声。 约半小时后,吉普车驶入江河县,他瞥着道路两侧找停车点,随口问:“你坐不坐公交?” “坐的,我要去客运站买票。” 温知乐把钱递给他,看见面值时愣了愣,这是88年5月才发行的百元纸币,布包里居然还有戴家的钱?温知乐想到这里就想笑,真挚道谢后把钱递过去:“我没有零钱,麻烦您找零了。” 周纪淮看眼钱,又看眼她怀里抱着的包。 一百块,不像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能拿出来的。 偷钱出逃?不太像。 这小女孩眼神干净,不像这种人。 他想了想,人是他带出来的,出了事他要负责:“你买票要去哪儿?” 周纪淮嗓音偏冷,配合他那张清冷容貌很没有亲和力。 温知乐犹豫了一下。 她舅舅是京州市北军区司令,因为他的原因,她前世和军人接触过,接触最多的是舅舅的勤务兵和警卫员。 他们都很友好,大部分军人也值得信任,但不排除其中有个别心存恶意的人。 她没说话,周纪淮也没催。 这姑娘一人出逃,心存警惕是好事。 等了等,温知乐终于回答:“去京州市。” 周纪淮眼里划过讶异:“我也去,可以再捎你一程。” 【姐姐别怕,他怕你出事,查到他身上会给他惹麻烦,所以才送佛送到西。】 【你可以答应他,不会出事。】 【我叫小九,和我说话只要默念,不用开口。】 【我不能出声,只能用文字和你交流,这行字也只有你能看见。】 亲眼看着几行字缓慢消失,温知乐心里想法百转千回:“周同志,太感谢你了。” 她重新把钱递过去。 “不客气。”周纪淮拿走那一百块。 从江河县到京州市要开车两小时,一小时后,吉普车在路边停下,温知乐精准猜出周纪淮要做什么。 果然,他拿起干粮。 他吃东西时慢条斯理,教养很好,和温知乐吃东西时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 周纪淮早在刚才就起了疑心。 这小女孩莫非是被从大城市拐去乡下的?但如果被拐,怎么还会上学? 温知乐察觉到他在想事,总觉得他考虑的事和自己有关,一会儿他把干粮换了只手拿,她下意识把水壶递过去。 这似乎是这一世在戴家察言观色,为了不被打而养成的习惯,温知乐难受地抿了抿唇,下决心要改掉这一点。 周纪淮的手微微停顿,道谢接过水壶。 这小女孩太有眼力见了,她在江河村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在思考时,一行字出现在温知乐眼前: 【姐姐,这是气运者们之间的默契,和其他无关。】 【他是原世界里的另一名气运者,所以你会猜出他的所思所想。】 温知乐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前世也死了,还死在我前面?” 【嗯嗯。】 温知乐再看周纪淮,心中就总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感。 按小九的说法,气运者不会年纪轻轻就死掉,除非遭遇意外。 但……幸亏他死的早,否则她就不会重生了。 “周同志,你方便说下全名吗?我回家后想和父母登门拜谢你对我的帮助。” 她想看看自己前世是否听说过他。 他是军人,看肩章是上校,也许在北军区服役呢?这么年轻的上校牺牲,舅舅不可能不惋惜,可能会提过他的死亡。 周纪淮没看她,但从语气的细微差异中感到她有点儿伤心。 这小女孩还挺奇怪。 “我全名周纪淮,百家姓里的周纪,淮河的淮。” 温知乐瞪大眼,这个名字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竟然是他? 她前世听过这个名字的由来,“周纪”是父母的姓,“淮”字是因为在淮河岸边出生。 这位周同志,真的是她印象里的周纪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