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仇又何错之有?”
空荡寂静的崔家祠堂内,崔策正跪在蒲团上。 对着高高陈列的牌座,他忍不住发问。 他眼前却又浮现李柒婉笑靥如花的脸。 当初如此明媚的她,却在十九岁时死状凄惨。 可是她直到临死都不知道,他自接近她开始,一切都是一个局。 他要取李家人的命,要取她真心后再将她堕入无边炼狱。 他坐等的是鱼儿上钩,瓮中捉鳖。 而她身在局中,一无所知。 崔策咬牙:“柒婉,可我从未想过要你死。” “我只要李家其他的人的命,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不好么……” “公子。”苟成在外轻轻敲了敲门。 “林大人六十大寿吉时快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崔策思绪被打断,又换上一张冰冷阴郁的脸孔,随他出门而去。 不多时,便驾车到达林府。 此刻林府张灯结彩,人头攒动,祝贺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林尚书坐在堂中,见崔策前来,皱纹都挤满了笑脸。 他朝着周围人说道:“看看,我们小女中意的,便是崔大人。” “崔大人当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啊!” 旁侧有人恭维道。 崔策蓦地又想起与李柒婉的初见,当时没有一人吹捧他。 可李柒婉却在人群中一眼见到了衣着朴素的他。 “这位公子,这句诗你能接吗?”李柒婉笑意盈盈看着他。 当年他是特意乔装无权无势,欺骗李柒婉上钩。 如今冠盖华服,人情世故全在这方厅堂中。 可这世间,却是不会再有人如李柒婉般真心待他了。 “林大人,我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问。” 崔策开门见山:“可否赏脸,移步后厅?” “林大人,这十年前,崔家灭门悬案的卷宗,可否让我一阅?” 蛰伏十年,崔策耐性都已被磨光。 林尚书笑容瞬间消失:“崔策啊,当年我扶持你,如今又将若琅许配给你,助你大仇得报。” “现在李宣怀已死,李家满门抄斩,你怎么又要看这卷宗呢?” 崔策皮笑肉不笑地说:“林大人,这可是血海深仇。” “我就想看看,有没有漏下该死的人。” 林尚书忽而笑了,话锋一转:“崔策啊,择日便与若琅成婚吧。” “我既是你岳父,又怎能不成全你这个心愿呢?” “至于卷宗,后日散朝后,你随我去中书省取便是。” 二人并肩走出后厅,都不再言语。 但他们没注意到都是,另一侧墙壁遮挡后,站着一个人。 这时,苟成又匆匆从外头赶来,挡身在崔策耳边说了些什么。 “林大人,崔某所备薄礼还望笑纳。” “家中突生要事,需我紧急处理,恕我失陪。” 说完,不等回应,崔策径直穿过嘈杂的正厅,脚步匆忙。 “林大人,裴桓在此,恭贺大寿。” 就在此刻,一道声音传来,打破这场面。 林尚书也移了视线,往外看去。 崔策原本已匆匆踏出门外,与这人擦肩而过。 他却不知怎的,停下脚步,回身来看。 此人一身简朴劲装,束起鬓发,照模样看应当是习武之人。 崔策却莫名觉得此人眼熟。 “裴桓此次回京,路过此处,方知林大人大寿。” “故上门祝贺,代我父亲向你问好。” “贺礼明日补上,还望海涵。” 在他身侧,还站着一位女子。 面戴幕篱,乌发高挽,身段窈窕,细伶伶握着裴桓的手。 崔策眼神定住,这散发出忧郁愁思的身段气质…… 这不是与李柒婉如出一辙吗? “李柒婉!是你!” 正当崔策震惊疑惑之时,不知从何时冒出的林若琅便先从他身后冲了出来。 她一把掀开眼前女子幕篱前的薄薄纱罗—— 见到薄纱下的面孔,直接呆愣住。 裴桓眼疾手快地揽住女子的肩,退后几步。 “怎么会……”林若琅咬唇小声说着。 崔策揉了揉自己的山根,心想自己一定是糊涂了。 那女子与李柒婉的脸并无一处相像。 而他的李柒婉,切切实实埋葬在及雾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