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眉一挑,问道:“你会开这架飞机?” 副驾驶嗯了一声,疑惑地看着她。 明漾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什么问题,他都在飞机上操作了,怎么还问的出口这句话? 她尴尬地将头偏回正前方,心里恍然。 所以他们说的拉肚子还有没人会开,都是假的! 明漾恶狠狠地想,下去之后一定要狠狠骂他们一顿,怎么能让全无准备的人上飞机? 可她的眼眶却在此时悄悄地红了。 飞机逐渐越过城市,低飞到了学校上空。 随着一束七彩的礼炮升空,以一辆直升机为首的飞行队伍就这么缓缓从远处飞了过来。 滑行,翻转,那架直升机都做得很好。 有些动作甚至当年明漾也曾做过。 这个队伍出现不到一分钟,便直接引爆了全场的学生。 明漾在天上,听不清他们的欢呼声,却好像此刻与他们一样,无声地在狂欢。 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情不自禁说出了那句话。 “生命至上。” …… 校庆继续进行下一个项目。 明漾弯着腰从人群经过,坐在了林熙之的身边。 她刚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罪:“林熙之,没想到啊,你还是演技派!” 林熙之身上还穿着浅蓝色的制服,脸上带着潮红,看上去格外得兴奋。 明漾还来不及多说什么,便听见台上主持大声喊了林熙之的名字。 “还记得刚才领头的直升机吗?它的驾驶员正是我们学院去年以全科第一的成绩毕业的林熙之!欢迎林熙之上台!” 明漾一脸震惊地看向他。 林熙之则扭过头看她时,露出了腼腆而又得意的笑容:“学姐,我们这算不算传承?” 明漾一下子就乐了,狠狠锤了他一下:“上去吧你!” 林熙之哀嚎了一声,便捂着自己的胳膊上了台。 上台的那一瞬,他的气质就变了。 明漾愣愣地看着这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学弟,难得地发起了呆。 林熙之眼中满是傲气,一身倨傲之气。 仿佛这才是他的本来模样。 他压低了话筒,朗声说道:“大家好,我是林熙之。” 台下迅速响起空前绝后的掌声来。 明漾吃惊地望去,这才意识到他在学校的名气有多大。 可林熙之不卑不亢,继续说着演讲稿:“身为飞行员,我骄傲。能飞在蓝天下,是我们共同的理想,是我们共同的目标。” “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幸一直待在蓝天之上的,注定有人会提前坠地。他们也许是主动,也许是被迫,但我们仍然相信,我们的心中永远存着一颗蓝天的心脏!” “而我们有一位学姐。她拥有无与伦比的天分,和千锤百炼的心脏,只想飞在蓝天下。可因为一些原因,她不得不坠落,变为最平凡普通的一名进近管制员。” “可就算是这样,她依然秉持着飞行员的宗旨,兢兢业业地、日复一日地守好蓝天与地面之间的那条线。直到三年前的地震,塔台塌了,无数旅客被困在飞机上,危在旦夕。正是这位进近管制员撑起了蓝天与生命之间的那片天。” “两千四百五十二名旅客,无一受伤,全部安全落地。谨以今日,民航七十周年校庆之日,给这位最普通又最为不普通,最平凡又最为不平凡的进近管制员,颁发光荣奖项!” “她就是民航2004年毕业生,飞行三班的明漾!” 第39章 很难说清现在该是怎样的心情。 明漾僵住身子,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云里,恍恍惚惚,落不到实处。 她被人推搡着起身,走向台前。 一路上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认不清自己是谁,是不是林熙之口中说的那个人。 可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 明漾又恍惚地意识到,啊,他嘴里说的那人,真是自己啊。 直到她站在台上,话筒清晰地传出她的呼吸声。 台下人静悄悄地注视着她,每个人的眼底都是钦佩和对蓝天的那份向往。 在这个瞬间,她忽地就想说点什么。 “我骄傲自己曾是一名优秀的飞行员,在我的航线里,从未出现过任何一起安全事故。我更骄傲自己曾是一名进近管制员,在我的塔台里,每一架飞机的起飞和降落没有出现过一次意外。” “我很庆幸,自己有幸飞上过蓝天,又平稳地落地。愿我们永远安全起飞,安全降落。” “生命至上。” …… 校庆在一派欢欣鼓舞中结束了。 傍晚时分,人潮散去。 明漾仍处在先前的激动中,没缓过神来。 她一步一步地丈量着这片被誉为飞行员摇篮的土地。 似乎没有停歇的欲望。 不知不觉,一道影子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 明漾心态平和,一边踩着树的影子,一边自言自语道:“我记得你是南航的吧,怎么毕业后会选择来这个机场工作?” 徐宴枫的声音也平淡地响起。 “它招,我就来了。” 明漾点点头,又问道:“你知道我曾经是一名飞行员吗?” “以前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唐主任告诉我的。” 明漾突然回过头,眼睛里闪着光:“那他一定没告诉你,曾经的我有多优秀吧。” 徐宴枫苦涩地笑了笑:“说了,第一嘛。” 明漾摇摇小手,理所应当地说:“是永远的第一。” “我小时候很喜欢躺在河边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那个时候,天上常常会飞过飞机,有时候是往南边去的,有时候是往东边去的。” “我就会想啊,从地上往天上看,是这么个景色,那从天上往地上看,该是什么模样呢?我好奇了整整十年,最后在十五年后,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 “可看了才多久啊,不过一个飞行员十分之一的时间,我就被迫从天上下来了。我有多绝望,就有多不甘。你们男生通过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我要付出两倍的心血。可就算这样,我还是失败了,我归结于运气不好。” 明漾突然停住脚步,对上徐宴枫通红的眼眶,郑重其事地说:“你现在拥有的,是我再渴望也得不到的东西。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它,不要再像上次考核那样犯错了。” “既然你还有机会上天,那就不要辜负蓝天。” 徐宴枫哽咽地点头。 明漾满意地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不要再跟来了,你走吧,你就只能陪我到这里了。” 徐宴枫果真停住了脚步。 他就这么看着明漾走远,脑中想起白天看见她,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忽地就忍不住蜷缩下去,悲切地哭了出来。 他从没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 在这段感情里,他才是配不上明漾的那个人。 第40章 2011年冬天。 奥城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明漾穿着厚厚的红色大衣,走在白色的雪地里,就像一个鲜红的苹果滚进了进去。 距离她在国外当上直升机教练已经有半年了。 国内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往国内飞。 其余时间,都窝在这个小小的城市里,教人开直升机。 明漾的技术是这个圈子里最好的那个,常常有老外不服气,跑过来挑衅,开了一圈后,又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当然,这个开一圈指的不是开飞机。 而是玩飞行棋。 笑话,要是能随心所欲地用直升机来比赛,这群教练平日里也不至于如此拮据了。 只是半年而已,明漾便操着一口东方口音混了进去,成了那群大膀子哥们里最清新脱俗的存在。 今年是她第一次在奥城过冬,明母给她发来了问候,同时暗戳戳地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过年。 明漾窝在十几平方的阁楼里,靠着暖洋洋的壁炉,慵懒地发去消息。 “妈,离过年还有那么久,你干嘛这么担心?” 不一会,叮咚一声。 明漾一看,直接笑出了声。 “你不知道吗?今晚就跨年了,听说2012年是世界末日,妈这不是寻思多和你再呆会吗?” 明漾一边抽搐地笑着,一边迅速地回消息。 手指在屏幕上打得飞快。 “够了妈,这种东西你也信,假的啦。”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马上给我回国,不然我就来你这了。” 明漾看见这,才稍微坐直了点身体,想了想最近的安排,才发去了消息。 “OK了,等我买到合适的机票就回。” “收到!【笔芯】” 明漾干笑一声,将手机扔到一边,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动都不想再动一下。 手机又响了一声。 “MING,DoyouwanttoteachaChinesepersonwhowantstolearnhelicopters?” 【有个中国人想学直升机,你要教他吗?】 明漾低着头,迅速回道:“Isitsnowingoutside?Isthispersonmentallyill?” 【可外面在下雪啊?这人脑子有病吗?】 “Youshouldtakehimtothem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