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落下,裴母转身便往屋中去了。 裴子奕拾起权杖,抬步跟上前去:“母亲,是儿子不孝。” “未与颜儿诞下一儿半女,也未陪您承欢膝下。” 屋内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裴母看着裴子奕,眼底无波无澜:“子奕!你是我儿子,你有错处,我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她可从未在我跟前说过你半点不好……” 裴子奕垂下眼帘:“母亲,当时娶她并非我当初所愿……” 裴母瞥了他一眼,厉声说道:“所以呢?我当初属意颜儿做我儿媳,你也娶了人家过门。” “这下,我裴老太要被人指着鼻子骂‘教子无方、苛待儿媳’了。” 裴母边恨铁不成钢地说着,边从衣袖中掏出一封信来。 “这是金陵宁氏寄来的信件。” “信上将你这些年是如何对待颜儿的,都一五一十写上了。” “我是万万没想到,颜儿如此乖巧讨喜,竟被你耽误得红颜薄命啊……” 裴母说着,抬手拭去眼角泛起的泪花。 裴子奕猛然抬起头:“可我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我没有见着她最后一面,我便不信。” “如今,我只是遍寻她不着而已。” 裴母蹙眉:“子奕,我看你当真是疯了。” 裴子奕急切上前:“母亲,颜儿一定回去了金陵。” “恕儿子不孝,我要去金陵。” 父母在,不远游。 这是列祖列宗传下来的规矩。 裴母已经被裴子奕气极,听他这不死心的语气,更是怒火中烧。 她反问裴子奕:“我不同意!如今你去金陵又有何用?若是寻到,只有一具尸体你又怎么说?” 裴子奕一愣,眼中的光一瞬黯淡,无力地垂下了手。 “子奕,覆水难收。” 就在这时,裴子奕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母亲,信中有提及颜儿…她为何要与我和离吗?” 第十二章 裴子奕高傲的尊严实在不容许他说出“休夫”二字。 裴母握着权杖重重敲了敲地:“此事,你该去问颜儿,问你自己,而不是来问我个蒙在鼓里的老婆子!” 说完,裴母面色不虞地离开。 裴子奕看着裴母的背影,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他实在无处可去,只好再次回了齐安堂。 “裴大夫!您可算回来了!” “您去哪儿了?这刚来个全身流脓溃烂的病患,只有您能诊治……” 裴子奕脸色一变:“那病患现在在哪儿?” 诊病内室。 裴子奕前脚刚到,后脚一众学徒便围了上来。 舒婉也在其中。 她看着裴子奕到了,连忙迎了上去:“子奕,你可算是回来了。” 裴子奕看了舒婉一眼,环顾四周:“这次同我配合的是谁?” 周围鸦雀无声。 舒婉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子奕,我顶替了宁姑娘的位置,所以这次你的搭档是我。” 裴子奕眉头一皱,刚要开口。 学徒就急匆匆从病房跑了出来:“裴大夫,病者一直叫唤着痛,脓包都被抓烂了……” 裴子奕一瞬严肃对舒婉说:“换上烈火烘烤后的劲装,跟我来。” 烛火敞亮的内室。 裴子奕拿着一把锐利的尖刀,表情严峻地盯着躺在病榻上的病患。 舒婉先前只读过几本药理书,从未接触过此类清创缝合术,不免紧张起来。 自进内室起,双手就在发颤。 好几次裴子奕叫她,她都恍若未闻。 就在她第三次神游天外时,裴子奕忍无可忍:“你既然从未动过刀,怎么敢让你父亲举荐你来齐安堂坐诊的?” 舒婉被裴子奕一凶,红了眼眶:“我……” 话还未说完,裴子奕冷漠的声音便从耳边传来:“现在,你出去。我不需要医术不精、不会开刀的人当我的搭档。” 裴子奕只是陈述事实,却让舒婉红了眼。 她愤然丢下尖刀,身就出了门。 学徒助手担忧地看向裴子奕:“裴大夫,您独自一人可以吗?” 裴子奕面色凝重,没有说话。 三个时辰后,因服用麻沸散而尚在昏迷中的病者被抬出内室。 他全身的脓包被一一挑出,算是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裴子奕捏了捏眉心,疲惫不堪。 …… 而此时,金陵城,杏林观。 宁希颜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医书,将夫子特别提点之处描红。 这时,一道清冽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宁姑娘,如此专心,不去用膳吗?” 宁希颜手一顿,抬头看向来人。 只见来人身着青袍,束发冠中插一根青簪,鼻梁高挺,眼瞳乌黑。 他与宁希颜一样,也是从京城迢迢而来拜师学医。 并且还是与宁希颜先后拜在这杏林观夫子门下。 宁希颜朝他笑了笑,轻声开口:“我记下这些便去。” 陈韫和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宁希颜有些不自在,转头看向陈韫和:“你其实可以先行去用饭,不必等我。” 陈韫和朝她笑笑:“独自一人用膳,实在孤单,不如与人相对而坐。” 见他这样说,宁希颜也没再强求。 她低下头,将最后一个重点画好,就合上了书。 宁希颜对陈韫和说:“好了,我们走吧。” 沿路杏林树金黄色灿烂一片,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经过一处树林,宁希颜见着有人相拥而坐。 她眼底一涩,不自然地侧过头。 宁希颜垂眸看着石子遍布的路,心中又不禁想起裴子奕。 此时此刻,裴子奕或许已经与舒婉喜结连理了吧。 正当她出神时,耳边传来陈韫和清冽好听的声音:“宁姑娘,如今可有婚配了?” 第十三章 宁希颜一愣,转过头看去。 陈韫和正笑意吟吟地看着自己:“或许是我冒昧,不知你有心仪的郎君了吗?” 宁希颜听到这话,脚步一顿,诧异地看着他。 陈韫和心下暗道不妙,慌乱地解释起来。 “宁姑娘,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 宁希颜打断陈韫和的话:“陈公子,不管你意欲为何,但我来杏林观只为精进医术。至于其他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