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姜风禾看着那只大手忽而害怕起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心中不停念叨: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福生阿门陀佛,她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那只手好像是等的久了,有些不耐烦,忽而上前钳住姜风禾的手腕,把人从喜轿里拉了出来。 姜风禾吓得一声轻呼,被男子扯着跌跌撞撞地进了堂屋。 “一拜天地!”傧相声起。 姜风禾全身僵硬,被喜婆搀扶着行礼。 “二拜高堂!” 姜风禾缓过神,才发现屋内只有傧相的声音,整个屋子过于安静了。 “夫妻对拜!” 姜风禾弯下身,正思虑间,一张男子的脸忽而从盖头下探了进来。 她呼吸一滞,赶忙直起身,把那张脸隔绝在视野之外。 “送入洞房!”傧相唱起。 姜风禾被喜婆搀扶着走进了偏房,“姑娘先歇着,阿福tຊ一会就来。” 听见关门的声音,姜风禾一把扯掉盖头。 她奶奶滴,虽说洞房的戏码她爱看,但也仅限于自己不是当事人的情况下,好吗! 轻脚走到窗边,姜风禾悄悄掀起窗扇。 只见院子里站着四人,一男子背对着偏房站着,穿着喜袍,背影高大魁梧,应该就是崔阿福。 那个拄着拐杖佝偻着背脊,被崔阿福搀扶着的老人应是崔猎户。只见他把钱袋递给傧相和喜婆,作揖行礼后,送走二人插上了院门。 看来崔猎户人品不行,儿子成亲竟一个宾客也没有。 赶紧找到卖身契,麻溜的快跑。 姜风禾阖上窗户,环顾屋内,除一张不大不小的床外,屋子侧边还有两个壁柜,面朝南的窗扇下摆放着一张书桌,桌上还有些未来得及收拾的纸张笔墨。 姜风禾撸起袖子,先是在壁柜里找了半天,又在书桌上的纸堆里翻了又翻,最后连床铺都折了过来,仍是连卖身契的影都没摸着。 会不会在其他房间? 这边灶房里,崔猎户咳了一阵后,清了清嗓子叮嘱着崔阿福:“一会别像个闷葫芦不说话,她是你媳妇,要疼她。” 崔阿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崔猎户又指了指灶台上的一碗面,“去吧。” 姜风禾正琢磨着,门外响起脚步声,她把发髻上仅有的一支木簪拔了下来,藏在衣袖里,重新盖上盖头,在床沿坐下。 少时,“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脚步声渐渐靠近。 姜风禾屏住呼吸,凝神听着,四步、三步、两步……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以她这些年的格斗挨打经验还有手上的木簪,应该可以将他撂倒……吧。 袖中的手握紧,就在姜风禾准备起身时,男子脚步忽而停住。 vocal,被发现了? 屋内安静地落针可闻。 等了一会仍听不到动静,诡秘的氛围让盖头下的姜风禾双手发颤,再等下去只怕自己仅剩的那点勇气也要耗尽了。 她一咬牙,掀起盖头,朝面前男子袭去。 没成想,面前男子一个后仰侧身,轻松躲开。 姜风禾:……这是傻子? 她转身,准备再次出手时,面前闪出一碗汤面。 男人歪了歪头,怔怔地看着姜风禾,嘴里蹦出两个字:“吃面。” 姜风禾也怔住了,她看了看碗里的面条,又看了看双手捧着面碗的男子。 刚刚他躲闪的时候,这碗里的汤,可是一点都没有洒。 …… 注意看,眼前和姜风禾始终保持两步距离的男人叫小帅,啊不,叫崔阿福。 一头墨发被木簪盘起高束在头顶,脸型立体,剑眉星目,高鼻梁薄嘴唇,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 身姿挺拔,宽肩窄腰,一身红色喜服,俊朗又风流。 姜风禾心中啧啧,真真是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忍不住多看几眼。 就是右眼上半个巴掌大的红色胎记有些煞风景。 凝着男子看了半晌,姜风禾也反应过来,那道投射在自己身上的清澈目光里,除了探究,还有几分呆憨。淡色的薄唇微微轻启,把“我是傻子”写在脸上。 姜风禾皱了皱眉,目光回到崔阿福手中的汤面上,“你先喝两口。” 崔阿福想了想,点头“哦”了一声,抬着碗真的就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听着男子不停吞咽的声音,姜风禾赶忙喊停,“行了。” 让你喝两口,又没让你喝光。 她接过碗,看着碗里飘着葱花,又卧了个荷包蛋的汤面,不觉咽了咽口水,醒来后连一滴水都没喝过,这会是真的饿了。 吃了口,mu~~ 又热又鲜,好吃的嘞~~ 风卷残云般把面扒拉完,姜风禾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她拍了拍肚子,眼神又忍不住打量正静静铺床的崔阿福。 看了一会,她试探地问道:“阿福,你知道我的卖身契在什么地方吗?” 崔阿福动作一滞,定定地想了一会后,把手伸进衣襟掏出一张薄纸,转身看向姜风禾,把卖身契递了过去,“给你。” 嗯?这么爽快? unbelievable! 这下把姜风禾整不会了,她眯了眯眼睛,上前几步,缓缓接了过来,又问:“阿福会写字吗?” 崔阿福像是求夸奖一般重重点了点头。 姜风禾嘴角上扬,“阿福撒谎,你是傻子,怎么会写字呢?” 崔阿福显然有些急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不是傻子,我不撒谎,我会写字!” “那我说几个字,你写给我看。” “好!”崔阿福鼓着腮帮子,仰头挺胸走到书桌前,大刀阔斧地坐了下去,“你说吧。” “就写‘和离书’……” 片刻后,崔阿福把“和离书”递了过去。 姜风禾一脸得意地接过,只看了一看,娇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全是繁体! “哼!”崔阿福起身回去铺床,路过姜风禾身边时还特意留给她一个“你才是傻子”的眼神。 姜风禾愣了一下,干咳两声,不管了,最后能隐约分辨出“崔阿福”三个字就够了。 心中窃喜,强忍着把嘴角的弧度压了下去,姜风禾道:“大郎,奴家要上茅房去了~~啦!你要在屋里乖乖等着呦!” 待崔阿福转身,只看见一个红影飞似的闪出门外,紧接着“啪”的一声,房门被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