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许久许久,傅黎莫名觉得喉咙干咳,强烈的情绪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 他急切地需要什么东西缓解。 傅黎起身来到厨房,从里面拿出了一瓶高烈度白酒,打开瓶盖就狠狠灌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刺激到了喉咙。 他控制不住地咳了起来,他已经三年没碰酒,因为每次一喝酒就梦不到关满妹,渐渐地,他就不喝了。 天渐渐黑了。 傅黎坐在沙发上,脑中一片混沌,他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眼皮渐渐闭合,又被费力抬起。 他不想睡,他还在思考如何让关满妹回心转意。 但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最终还是抵不过身体机能,缓缓陷入了睡眠之中。 …… 傅黎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他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后。 家里换上了很多电器,但破败的大楼还是抵不过岁月的侵蚀,显然不能再住人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扑腾”一声,好像是凳子倒地的声音。 傅黎循声望去,就见是关满妹的房间发出的。 莫名的,心中骤然不安。 他抬起脚,打开了大门,眼前的一幕令他遍体生寒。 他看见了—— 一个中年女人人吊在半空中,脸上是被绳索勒紧窒息憋成的青紫色。 女人的五官,依稀可以辨别到关满妹的影子。 电光火石之间。 傅黎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救人! 他猛地冲上去,一把将中年女人抱起,试图助她脱困。 第37章 折腾了一翻功夫,傅黎才把人救下。 不知为何,自己的身体格外沉重。 眼前女人因为窒息咳嗽得弯了腰,但她的脸却是麻木的,如一滩死水一般。 这样的她,让傅黎的心也跟着压抑起来。 他不由得轻声问道:“你好点了吗?为什么要寻死呢?” 女人闻言,身子短暂地停顿一下,继而继续咳着。 见她实在难受,傅黎拧紧了眉,转身出了门。 再次进来,傅黎的手中端着一杯温水:“等不咳了就喝杯水润润喉咙。” 说着,他递给了女人。 女人闻言,抬起眼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水杯。 见她终于有了其他的情绪,傅黎唇角勾了起来。 这下子,他才有空仔细打量着她,越看心中越发愕然。 这个女人好像就是关满妹。 不过是中年模样的关满妹。 傅黎站直了身躯,目光向四周扫视着。 当视线落在一个电子闹钟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2012年几个大字刺到了他的眼。 现在是2012年? 他站了好一会儿,想到了什么,大步走向了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果然是中年模样。 难怪自己感觉身体沉重不少。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傅黎很快冷静下来,他转身看了一眼依旧沉默的关满妹,轻声唤道:“满妹?” 关满妹这次有了反应,但依旧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关满妹格外熟悉。 就像…… 就像三年前那样,也是这样对生活没了希望,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傅黎缓步上前,拉起了坐在地上的关满妹。 她也没有反抗,顺着力道起来了。 “满妹,你为什么要寻死?” 傅黎想要一个答案,但关满妹只是挣脱了他手,没有回答他,反倒是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他拧紧眉,跟了上去。 就见关满妹只是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机就不动了。 傅黎也坐了过去,打算静静地陪着她。 或许,这又是一个梦。 傅黎坐在沙发上,游离着思绪。 倏的,门口响起了转动钥匙的声音。 有人在开门。 傅黎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面容和关满妹有三四分相似的年轻女人走了起来。 看到里面的场景,她不由得惊呼:“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爸你居然会陪妈看电视呢?” 傅黎瞳孔一缩。 爸?妈? 她是自己和满妹的女儿? 他心中震惊,但面上没什么情绪,下意识地嗯了一句。 女儿奇怪地瞄了他们几眼,从包里拿出两个礼物出来:“喏,这是我给你们买的三十周年纪念日的礼物。” “别再念我不来参加宴会了,你们女儿是真没时间。” 她放下礼物,也不管傅黎和关满妹什么反应,就准备离开了。 傅黎把她拦了下来,将女儿拖到了角落里,悄声问道:“你知道你妈怎么回事吗?她一直不说话。” 女儿也是奇怪地看着他,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表情:“爸,在这个家里,从来不说话的人是你。” 傅黎诧异不已,下意识反驳:“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一直冷暴力她,她没疯已经算好了,只是不说话而已,这又什么?” “反正你们在家,这个家里就冰冷冷的,我都习惯了。” 第38章 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傅黎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唇不断开合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无从说起。 女儿已经不耐烦了,摆手道:“行了爸,我得回家了,就不和你说了。” 说着,她就走了。 傅黎想拦也没拦住,门一关,他站在正中央像个雕塑一样。 半响,他才缓缓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一直面无表情的关满妹。 后知后觉,心脏传来了钝痛的痛楚。 他坐回了原来的位子,直直盯着关满妹的侧颜,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你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真的很混蛋,你骂我吧,打我吧,只要能让你开心就好。” 傅黎说了许多,但眼前的关满妹却是毫无反应,像个木头人一样。 他渐渐红了眼眶。 从小到大,傅黎从未哭过,但看见这样的关满妹,他却控制不住的心酸。 他缓缓牵起关满妹的手,发现她的手中全是茧子。 这是常年家务的双手。 粗糙、暗沉、没有光泽。 光是摸着这双手,傅黎就知道她的日子是如何的艰难。 一滴泪不受控地滴了下来。 落在了关满妹的手背上,掌心之中的手轻轻地颤了下。 傅黎似有所感,缓缓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波动的眸子。 关满妹说了第一句话:“你是谁?” 这个问题让傅黎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快速回道:“我是你丈夫,傅黎。” 可关满妹却是摇了摇头,她慢慢抽回手,语调没有起伏地说着:“你不是傅黎,他从来都不会碰我一下的。” 这句话令人揪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