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壮着胆子微微睁开一点眼睛,对准了男人的腿再次打下去。 “再打。” 一棍接着一棍,男人的骂声渐渐弱了下来,只剩下了痛叫。 “别打了,别打了……”旁边的妇人有气无力地扯着哭腔说道:“这可是你爹啊,养恩更比生恩重,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你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乞儿,我们发善心把你带回来,当亲儿子一般养大,还指望着你来养老送终,谁知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啊!” 男孩嘴唇嗫喏了一下,像是不知怎么说。 少女大致听懂了。 这是作孽太多自己生不出儿子,便将拐来的孩子留下“养”在了身边。 “放心,这不正要给你们送终吗。”少女在二人身边半蹲身下来。 “你……你要干什么!”看着那贴到自己脸上来的匕首,妇人颤声问。 “我问,你答。”少女看着她:“自何处将我拐来的此地?” 妇人不解她为何要问此等摆在明面上的奇怪问题,但匕首就在另一只完好的眼角旁,故还是立即答道:“京……京城……” “受何人指使?” 指使? 这种事有什么好指使的! 刀尖冰凉抵在眼角,妇人舌头都在打颤:“……没人指使,上元节……专盯了身边无人的小娘子下手!” “不……是我救了你!”断了一条腿的男人也没了方才的气势,此刻慌忙道:“上元节那晚,你落水掉进了河里,旁边没个人在,眼看就要溺死了,可是我把你救上来的!” 为表谢意,少女手中的匕首转向了他:“可知我是如何落的水?” 虽说这具身体本不是她的,但既占了,为绝日后之患,许多事情还是弄明白了好。 初来乍到,还需知己知彼,摸清形势。 “这我如何得知,我不过是凑巧捡了个……凑巧救下了你!”男人心中有一丝狐疑——怎么落的水,她自己竟不清楚? 再想到对方突然大变的举止与胆量,同路上那个只会哭求发抖的废物美人判若两人,男人不禁觉得面前本可让他大赚一笔的这张脸透出了难言的诡异来。 男人后背莫名冒起寒气。 那道让他心中发寒的声音问:“那便问些你知道的——除了我和他之外,这些年来你们还拐害了多少人?” 男人与妇人闻言互看了一眼,皆是一时磕绊语结:“这种事……谁还能一个个地数着记着……” 少女那双眼睛更凉了些,对男孩道:“取纸笔来。” 此处虽非读书人家,但表面做的显然是白丧生意,堂中又可见装着小玩意儿的货担箱子——男人想来平日便是扮作走货郎,于各地行走,暗行拐害之举。 故而不缺纸笔,男孩很快便取来了。 少女看着二人:“何地,何时,拐害何人,是生是死,卖与了何处,能想起多少便说多少。” 妇人盯着她:“你……你要告官?” 少女不答,只道:“还有,村中同行此勾当者,也一并说了。” 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不屑,正要说话时,被男人从背后轻捅了一下。 二人双手均被绑在身后,此时挤在一处,自认这细微的动作无人察觉。 妇人会意,于那匕首的威逼之下,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照她所言,少女写罢整整两页,才扔了笔。 扔笔之际,她抬起匕首,在男人手臂上划了一刀,刀刃入肉极深,伤了筋脉,顿时鲜血淋漓。 男人惨叫起来:“……该说的都说了,你怎么还伤人!” “按着他们的手,在纸上以血画押。”少女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