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真哭,不参杂一丁点虚假的眼泪。 字字句句都是恳求。 她真就这么想走。 “你知道你把怎样的一个人从地狱里拉出来的吗?” 迎着苏蔓红润微肿的眼眶,厉闻川终于开口。 “过去那十年的经历,把我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只恶鬼。” 他断过双腿,像条狗一样在地上匍匐,为了一口吃的向人卑微乞讨。 他当过赌场打手,处理过的尸体垒起来也有一座小山这么高了。 他被人用来试药,一副躯体里满是毒素,一间屋子的药人里只有他活了下来。 那十年来,他每分每秒都在想着了结生命。 直到他被厉家找回,他也陷入黑暗的泥沼里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许多时日。 后来,一个女孩闯入了他的世界。 她不够聪明,甚至不算美好。 可她有和他相似的伤疤,足以相互依偎着舔舐伤口。 她让他好不容易觉得这糟透了的世界有那么一丁点有趣了,她却转身说她要走了。 走什么走? 凭什么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第187章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你走吗? “你将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从地狱里拽了出来,就得对他负责!” 厉闻川最后敲定了这个结论。 苏蔓就是欠他的,她永远都还不清! 若是没有亏欠,他们之间就什么都不剩了。 苏蔓放下了筷子,眼神也随之变得暗淡无光。 厉闻川夹给她的菜,她一口也没有动。 “苏蔓,不要闹脾气。” 厉闻川盯着明显对他敷衍的苏蔓眸色愈发幽暗。 如果是往常,她一定会面露欣喜,然后吃得舔唇摸肚皮。 厉闻川想象着这样的画面,失神的片刻,苏蔓忽然朝他扑了过来。 窗外的日光像是电路不稳定的老式灯泡,在漂浮的云层遮掩间忽明忽暗。 光照不进来的间隙,腰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厉闻川立马察觉,摸到他腰上来的是苏蔓的手。 她熟悉他放枪的位置。 下一秒,苏蔓猛地退后,握枪的手不带一丁点的犹豫。 “放我出去。” 她眼眸通红着,却不似刚刚小白兔般的楚楚可怜,而是坚定又果敢。 “厉闻川,算我求你,我们别走到这一步。” 她自认这段时日以来厉闻川对她并不算差,她不愿意双方狼狈收场。 平和一些,不行吗? 厉闻川用行动说了“不行”。 他一步一步走向苏蔓,胸膛毫无遮挡地暴露在枪口之下。 “如果你想开枪的话,随意。” 她从地狱里捞出来的心脏,如果她不想要了,那就还回地狱去。 “别这样……别过来了……” 苏蔓的手开始颤抖,她知道自己永远无法对厉闻川开出这一枪。 “厉闻川,你喜欢我吗?” 她泻了力,枪口早已虚对着地面。 “把一个听话乖顺却没有灵魂的傀儡留在身边,有意思吗?” “你想要的是一个顺从与你、永远陪伴在你身边的漂亮傀儡,可我没办法一直扮演这样一个角色,再这么下去我会疯了的。” 厉闻川已经完全走近,他夺过枪身,随意丢在了一旁,笑容嘲讽:“你可以不演。” “……” “只要留在我身边,你什么模样我都可以接受。” “可我不想留在你的身边!” 一句话,比子弹还要奏效,厉闻川不用低头去查看都觉得自己的胸口已然千疮百孔。 “我不想一辈子都困在一个华丽的笼子里,整天围着你转,讨好你,取悦你,看你和厉家人的脸色过活!” “……” 厉闻川黑如深渊的眼眸渐渐变成了无机质的灰白色。 原来,这才是她一直以来的真实感受。 原来,留在他身边,是一件这么难受的事情。 厉闻川不由得低头自嘲一笑。 他原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苏蔓至少会对他有那么一丁点东西的。 结果是没有。 完全没有。 胸膛血淋淋一片,过去十年来的经历都没有苏蔓这一段剖白伤他得厉害。 苏蔓不想见厉闻川变回过去那样,哑着声开口道:“厉闻川,你别这样,你不要这么极端,往好处想,你现在恢复了容貌,继承了厉家,也找回了自己的母亲,你的人生正要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是啊,只是重新开始之后身边就再也没tຊ有她了而已。 厉闻川脸上仍旧带着笑,似冬日里的薄阳,看似温暖实际寒冷彻骨。 “我说过了,要么你将我重新扔回地狱然后转身潇洒离开。要么,你就留下。” 极端。 苏蔓冷笑了一声,不再看他,目光重新暗淡了下来。 “你说的,我可以不演了。” 她丢下这句话,回了房间。 砰一声,门关得震天响。 苏蔓咬着牙躺到了床上。 既然是他说她可以不用演了,那就让他看看自己最真实的模样! 也好,她终于可以褪下厉少奶奶的面具,终于可以表现得不再满心满眼都是厉闻川的样子了! 苏蔓想,自己大抵是个乐天派。 即使戴着镣铐,有那么一点点小确幸也照样睡得着。 她就这么一直睡到了午夜,期间理都没有理厉闻川一下。 “吃饭。” 厉闻川敲门。 没人回应。 厉闻川皱着眉推开了门,只见苏蔓睁着空洞的双眼凝望着天花板,对他的催促声视若罔闻。 “别逼我给你插胃管。” 厉闻川的声音很冷,冷到了苏蔓心里。 她偏过头来看了厉闻川一眼,那眼神极冷,就像在看着一个无关紧要的生物。 “厉闻川,你也别逼我恨你。” 厉闻川呼吸一紧,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步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呼吸炙热,却暖不开怀中的一块寒冰。 不论他如何亲吻苏蔓,苏蔓既不反抗,也不迎合,只是呆呆地睁着双眼,像一只精致无比的冰冷玩偶。 “你是在示威吗?” 厉闻川双眸冷冽。 “你不是说我可以不用再演了吗?这就是我不演的样子。” 苏蔓眼神冷淡至极,无论厉闻川如何放肆侵占她的口腔,她也只是表现得像块木头。 “……” 厉闻川停止了亲吻,转而用力地抱住了她。 柔软温暖的一张大床,两个人偏要挤作一团,看似是两只困兽在互相纠缠,实则只是捕猎者在禁锢着自己的猎物。 苏蔓任由对方摆布,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激烈的反抗不能成功,那就走温和的路子。 人性使然,她只要持续摆冷脸,厉闻川一定会慢慢厌弃她。 没有谁受得了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