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䜣这次换了辆车,远比之前高调,于菀不由多看了一眼。
两人再次共处车厢这种私密空间,她隐约觉得有一丝怪异。如果说刚才还有怼他的兴致,那么现在她已没了说话的欲望。 他忽然问:“冷吗?” 于菀不过是微微摸了摸手臂,他已经贴心地关闭了空调,于菀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同于之前的沉默,这次陈䜣竟主动交流起来。 “宋遇公司里现在就你俩?” “嗯。” “你是入职后和他谈恋爱的?” 于菀倒是奇怪了:“上次我忘记问你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和他在交往?” 他轻嗤了一声,说:“第一次遇到,你不就是想让我这么认为吗?” 陈䜣脸上尽是了然,原来她那点小心思全落在他眼里了。 “所以……”陈䜣侧头看她一眼,“你那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了?” 于菀一愣:“你这么爱听八卦?” “你别介意,夫妻店对于风险评估有很大影响,我需要对我的投资对象有全方位的了解。” 他一本正经,给的理由冠冕堂皇,于菀就算不信,也乖乖回答了:“夫妻店也太夸张了,远远谈不上,我只是给他打工而已。而且我还在找工作,不会在他这待很久。” 陈䜣显然有些意外:“虽然是起步阶段,但他的前景很好,融资后还会扩张团队,你确定?” “我本来就是把这份工作当作一个过渡,虽然我和他交往了,但我还是想找个安耽的工作。” “安耽?” “就是稳定的,类似大家说的大厂你知道吧?我实在是个没野心的人,创业公司不适合我。” “可以理解,避险是人的本能。” “你安慰我呢。”于菀看他一眼,有些悻悻然:“你可是投资人,都说投资人是天生的冒险家,你应该是对我这种人生态度嗤之以鼻。” 陈䜣笑起来:“每个人追求不同,况且,刺激和挑战背后的事实是,所有投资人都有退路。” 正聊着,宋遇的电话在这时进来,于菀接起来,静谧空间里,宋遇的声音很清晰。 “在做什么呀?主人~”年轻男声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于菀脸瞬间热了,不由压低了声音说:“我在外面呢……你怎么样?” 他偷笑了一下,说:“还挺顺利的,有几家有合作意向,这几天趁着还在广市,我得多跑跑。” “辛苦了。” “不辛苦,就是……见不到你有点辛苦。” 于菀瞟了一眼陈䜣,只见他目不斜视、神色如常,她微侧了头道:“没几天就能见面啦。” “是‘还要’好几天,我真想立刻飞到你身边……我很想你,非常,非常。” 于菀知道她此刻应该说“我也想你”,这才是情侣之间正确的对话,可是话到了嘴边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始终没能说出口。 宋遇又聊了几句他的近况,可能发觉于菀的回应并不热切,他说话的兴致淡了些,那种兴奋深情的语气也逐渐平静下来。他很快结束了话头。 车里恢复安静。 于菀不是喜欢人前秀恩爱的人,所以她感觉有些尴尬,便随意找了个话题扯开去:“你是准备投资遇星了吗?” 陈䜣沉吟片刻,答:“我现在没法回答你,还需要和宋遇详谈。不过,投资圈不止我很看好他,他现在应该有很多选择。” 于菀惊讶:“他的那个游戏确实已经有一定用户量,但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他已经是个香饽饽了?” “他确实是一只潜力股。” 对此,于菀并无感知。工作时间,她基本只专注本职,而宋遇也没有和她细聊过公司运营和未来规划这方面的事宜。 沉默中车子一个转弯拐进了一座写字楼的入口。进入地下车库,视线变暗,看不清陈䜣的神色,只听到他声音沉沉开口:“其实,不管是他的公司还是他的人,我都建议你可以再把握一下。” “什么意思?” 车子很快停进专用车位,陈䜣见她还望着自己,才慢悠悠说:“遇星前景不错,我倒觉得你可以不用急着换工作。至于人嘛……男人的热情从来都不持久,特别是年轻男人,欲擒故纵呢,重点在擒,冷一会儿可以,但不能太久。” 于菀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是刚才那通电话。她承认她没有回馈给宋遇同等的热情,除却第三人在旁的克制,她内心的情感因素又占了多少呢? 她心中的答案不言而喻:她依旧没有喜欢上宋遇。 愣神的功夫,陈䜣已经下车为于菀打开了车门,一副绅士做派由他做来如同吃饭喝水般自然。 于菀想把衣服和丝巾的纸袋拿上,陈䜣看一眼说:“先放车上吧。” “我带上好了,省得再来拿。” “等会儿送你回去。”陈䜣说着越过她关上了车门。 陈䜣的公司叫君达资本,足足占了这座位于海市 CBD 的写字楼的十层。饶是于菀再不了解这个行当,那天之后她也回去仔细做了一番功课。 作为海市前十的私募股权投资公司,君达投资领域广泛,虽然成立时间略晚,但凭着出色的投资眼光和背后强大的资金支持,几年功夫一跃成为海市风险市场的重要一员。 两人坐了专用电梯,到达 37 层,于菀脚步都放轻了一些。这一层大概没有员工,出奇的安静。 陈䜣办公室门口坐着一个职业装女性,是他的秘书,已经迎了上来:“陈总下午好。” “你让企宣部送些项目案例过来,联系家瑞上来一趟。再给于小姐上些茶点。”陈䜣吩咐完,带着于菀进了办公室,秘书则在后面主动关上了门。 办公室是黑白灰的色调,恰到好处点缀着不少绿植,看起来简雅大气。一边是办公桌,另一边是沙发,南面是一整片的落地窗,望出去高楼鳞次栉比,颇为气派。 陈䜣招呼于菀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去了办公桌。 不多时秘书端着一杯咖啡和一个巧克力小蛋糕进来了,“不知道于小姐口味如何,要是不喜欢我帮您更换。”秘书声音温柔。 “谢谢,这样就可以了。” 秘书微笑示意后,走到办公桌那边,在陈䜣身侧轻声交代了几份要签字的文件便出去了。 陈䜣朝于菀望过来:“不好意思,我先处理一些事情。” 于菀赶紧说:“你忙你的。” 办公室只有陈䜣翻动纸张的沙沙声,于菀百无聊赖地喝了一口咖啡,又拨动小蛋糕吃了几口,她忍不住偷偷打量陈䜣。 他坐在宽敞的办公桌前,面无表情看着文件,紧绷的下颌线颇为严肃。那股陌生的精英气质在此刻毫无掩饰地流露出来,和那晚站在香槟塔旁时一样,淡漠、疏离。 她想,一定是因为他对她太客气了,才给了她一种很好说话的错觉。 而现在这样,才是他的常态。 这样的思量没有持续太久,门就被敲开了,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打破了一室静谧:“陈总,您找我。” 陈䜣放下手中文件,走过来向于菀介绍道:“谢家瑞,我们公司的分析师,以后会对接你们公司的业务。”又对那男人说:“于菀,遇星工作室的。” “你好,于小姐。”谢家瑞伸出手,露出温和的微笑。 “谢总好,后面还请多多关照。” 两人握了握手。 陈䜣拍了拍男人的肩:“于菀不是技术人员,今天主要聊一下流程上的事情,你带她去转转。”他又看了于菀一眼,眼神里隐隐带着某种安抚意味,语气却云淡风轻:“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他。” 于菀点了点头,跟在谢家瑞身后出了门,办公室外面已经站了好几个职业装的男男女女,等他俩出来就立刻鱼贯而入。 谢家瑞身量不高,但不论长相还是谈吐做派都让人如沐春风。他带着于菀参观了两层办公室,介绍了一下君达的主要部门,然后带她去了他的办公室。 他所在的办公室是一间玻璃房,从里看出去可以看到外面格子间的人井然有序地忙碌着。 谢家瑞给于菀倒了杯茶,两人坐下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给于菀讲解了两三个案例项目。但于菀对游戏项目本身的参与度很浅,无法深入展开,粗浅的介绍很快结束了。 谢家瑞扶了扶眼镜说:“那我这边就差不多了,我问一下陈总接下去什么安排。”他拨通了秘书的电话,说了一下情况,等待的功夫不由多看了于菀几眼。 他从公司开创就跟在陈䜣身边,算公司老人。君达发展到现在,陈䜣几乎不会再亲自接触初创公司,何况眼前这个女人连负责人都不是,可以说,让他谢家瑞出马都有些隆重了。 他判断女人和陈䜣交情匪浅。 秘书那边很快回复,让他把人送回总裁办公室,谢家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态度不免又亲切几分。 于菀又来到 37 层,陈䜣却不在。秘书把一些资料整理在一个 u 盘里交给她,告诉她陈䜣去开会了,安排了司机送她,已在车库等着。 于菀想到自己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如果他坚持送她回家该怎么拒绝,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