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他从来没看她哭过。 而自己的心也从没这么乱过。 垂眸扫过中指上的订婚戒指,席京川倏地起身往外走,对门外的秘书留下一句:“我晚点回来。” 就走进电梯。 半小时后,车停在佛寺门口。 席京川去了自己的禅室,换上一身素衣,捻着佛珠跪在佛像前。 他闭上眼,捻着佛珠默念清心咒。 可不知怎么,他念的每一个经文都不往脑中过,也赶不去心中一丝杂念。 就连拨动的佛珠声,落在耳朵里也平添烦躁。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拍。 席京川睁眼看去,就见看着自己长大的方丈面容慈祥:“不用再跪了,你的心不静了。” 席京川拨弄着佛珠的手指一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丈点了点他中指上的银圈:“从跪在这儿开始,你摸了这戒指八次,你心中有了牵挂,不适合再继续修行。” “不是。”席京川矢口否认,“我只是觉得愧对一个人。” 方丈只是看着他,那一双慧眼仿佛直达他内心。 “去吧,席施主,你有你的红尘要度,以后不必再来了。”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席京川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还是在僧人的提醒下换回常服离开。 坐回车里时,身上的香烛味还没散去。 他回想着方丈的话,突然想起直到现在,自己都没和明琼玉说一句抱歉。 ![]() 他拿出手机,看着备注里只有来电,没有拨出的电话号码,许久才按下。 然而听筒里却传来冷漠的机械女声—— “抱歉,您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明琼玉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席京川第一次产生茫然的情绪,他看着黑掉的屏幕,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安静间,手机忽然响起。 席京川接起便听对面说:“席总您好,我是明总的秘书,明总约您今天下午四点在金泸咖啡厅见面,您方便吗?” 席京川怔了一瞬。 以前就算是件小事,明琼玉也会亲自给他发消息打电话。 现在…… 他感觉心口有些闷,直到对面再次提醒,才应下:“好。” 挂断电话,席京川便启动车子去了咖啡厅。 下午四点。 明琼玉准时的在他对面落座,抬手阻止了想来问询的服务员:“我说几句话就走。” 席京川闻言也屏退了服务员,等着她开口。 明琼玉背脊挺得笔直,眼里不见过往的情意,只剩锋利。 “席总。” 她一句称谓,将两人的关系拉到最远。 席京川眉心微蹙了下,手机忽然一震。 他垂眼看去,屏幕上只有简单一句话:【席总,已经按您的吩咐将席氏的股份卖给明总了。】 看完,他神情不变,将屏幕按灭把手机翻转了过去,重新看向明琼玉。 “你继续。” 明琼玉红唇微抿,也不再打太极。 她直接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席京川面前:“截止下午三点,我已经收购了席氏集团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超过了你手里全部的股权份额。现在席氏集团是我的了。” “席京川,你不是想放权出家吗?我成全你。” 第10章 席京川看着面前神色认真严肃的明琼玉,不知怎么竟想起更年少时的她。 她一直都这么要强。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大多家里都有家业要继承。 于是在二十年前,有些家里第一胎不是儿子,就要一直生到生出儿子来。 明家不一样,那个时候就觉得男女平等。 明琼玉生出来就是锦衣玉食,被家里养的很好,可还是难免被一些有儿子的外人说三道四。 年纪小的时候她还听不懂是什么意思,后来懂了,她就用更难听的话讥讽回去。 明明是娇生娇养的大小姐,却变成个小刺猬,谁在她那里都讨不到半点好。 但她唯独对他不一样。 席京川八岁才被席老夫人领走去佛寺修行,在此之前,他看着明琼玉长到六岁。 有很多事他都记不清了,但记忆里她跟他说话时的确更乖巧。 后来他十八岁回来继承家业,明琼玉十六岁。 她那tຊ时年年成绩拿第一,奖项拿第一,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让瞧不起她是个女孩的那些人脸疼得说不出来一个字。 其实比他还优秀。 他在佛寺待了十年,只跟着家里安排来的人学习了如何管理公司,如何经营生意。8 明琼玉什么都学,而他还记得她十六岁生日许的愿望。 “你曾经……不是想去做画家的吗?” 席京川突然开口,话题不挨两人之前谈过的股份或让位。 明琼玉自然而然怔了几秒,而就连她自己说过的话,她也足足想了好久,才想起这是自己十六岁时许的生日愿望。 那时候的她双手合十,闭着眼在摇曳的蜡烛前许愿:“我将来——要做一个自由的画家!” 明父明母对自己女儿的这个愿望没有任何不满。 他们不会说这个职业赚不到钱、没出息、给家里丢人。 明琼玉开开心心吹灭了蜡烛,最后只有席京川说了句话。 “是你说的,愿望说出来就不算数了。” 明琼玉从回忆里脱身,将席京川当时特别扫兴的那句话复述了出来。 其实那天她没觉得扫兴,反而还说:“没关系,她实现愿望不靠上天,靠自己。”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去做画家了? 当然是因为席京川。 他一回来就接管席氏集团,将公司的生意做的顺风顺水,一点都不比他老子差。 那些说三道四又找上了明琼玉。 说什么“你看看这就是生儿子的好处”,“学的再多成绩再第一又怎么样?咱们这个圈子里,还是得会做生意才行。” 明琼玉这次没再反驳。 因为她喜欢席京川,她也觉得席京川厉害。 她放弃了考央美的愿望,转而去和她父亲学经济,学管理。 六年后,她二十二岁,正式从父亲手里接下了明氏集团这个重任。 做到今天,明氏和席氏齐头并行,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说她哪里不行,哪里不好。 因为他们自己的儿子,还比不上明琼玉的一半。 席京川的一句话突然扯出很多回忆。 明琼玉回过神,时钟已经指向四点半。 她收起所有心思,食指落在合同上点了点,语调带了些冷漠:“我五点还约了人,还要麻烦席总快点做个决定——” “让,还是不让?” 席京川却突然抬头看向她,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里不含任何情绪。 “方丈说,我的心不静了。” 第11章 席京川刚才的话还让明琼玉有迹可循。 现在的这句话可真算的上没头没脑。 明琼玉微微皱起眉,心不静了?怎么不静了?不静怎么了? 正要脱口而出一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时,她看着席京川望自己的眼神,突然有些顿悟。 两秒后,她扯起嘴角淡漠的笑了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席京川的神情有些凝滞。 要说他对人生至此对什么事最棘手,那一定是感情。 他知道方丈说的没错,他念清心咒的时候,清心咒的经文一个字都没进到他的脑里,他的心的确不静。 但他不知道自己无意识摸了中指上的订婚戒那么多次。 也不知道方丈口中所说他心中的牵挂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红尘要度。 更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为什么要对明琼玉说这些话。 和她没关系吗? 明琼玉一句话问的席京川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又一次摸了中指上的订婚戒。1 而明琼玉已经耗光了最后一点耐心:“席京川,你今天跟我一直绕话题到底是想做什么?你要是不愿意放手席氏,我们就公平竞争。” 她手握席氏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掌握着不容置疑的话语权。 席京川的所有决定她都可以持反对意见。 久而久之,席氏撑不下去了,还是要被明氏给收购。 她就是乐意花钱,让别人知道敢算计明家是个什么下场。 席京川又怎么样?她不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