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知娘反应,慕容晋庭直接一脚将则礼踹翻在地:“你胡说什么,什么徐知苡?”
则礼跪直了身子,激动忘言:“徐知苡是陛下亲赐的名讳,徐家有女昭如日月,她便是嘉禾县主徐知苡啊!” 慕容晋庭直勾勾凝着知娘那张面目狰狞的脸,眸色晦暗不明。 “胡说八道!我的徐知苡早已死了!” 他抽出长剑猛地朝则礼心口刺去,却被知娘抱住了臂:“奴求将军开恩,毋妄造杀孽,奴求您了!” 她跪在榻上,恨不能给他磕头,可又怕一松手那利刃就会刺进则礼的心脏。 则礼终于反应过来,忙附和道:“是下臣认错了,将军饶命。” 慕容晋庭冷哼一声,倏地收剑入鞘放下狠话。 “治不好她,我定取你性命!” 话落,他恼着脸转身离开。 营帐内,只剩下两人。 则礼跪行至知娘跟前,压低了声哽咽道:“徐知苡,我找了你好久,我寻遍乱葬岗不见你尸首便知你没死……” “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知娘却径直将他打断,红着眼望他:“你不想活了吗?你记住,徐知苡早死了,还望军医慎言。” 则礼愕然一瞬,很快明白过来。 沉默半晌,他垂下头颤着声音劝她:“姑娘,媚药伤身,以后别再服用了。” “你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为徐家平反的。” 知娘紧紧捻着被褥,别过脸不动声色冷声逐客:“我要休息了。” 则礼默然取出一盒丸药:“这丸药万望姑娘按方一日一服,改日下臣再来复诊。” 话落,他以头抢地,叩首谢恩后离开:“方才谢姑娘救命之恩。” 待到人影消失,知娘才松开手,她拿过那盒丸药按在心口,蜷缩床榻一角,泪盈于睫,无声的呜咽着。 她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无征兆地陷入三年前那场梦魇。 徐家灭门之夜,则礼带着她从后门逃走,不料被官兵堵了个正着,她以身为则礼挡剑换他逃生。 脸被划烂了也不知道痛,只是疯了般嘶吼:“你快逃,快逃——”她不想再欠任何人。 “快逃,快逃啊……” 忽而,她落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慕容晋庭温柔的声音响起:“别怕,我在。” 知娘如抓到救命稻草搂紧他:“别再抛下我,求求你。” “不会抛下你,三日后你便随我一同出发去盛京迎亲,如何?” 他轻抚着她的长发细嗅着她身上幽香,煞是迷恋。 知娘咯噔一瞬强撑着坐起身:“回盛京?” 她还能回盛京?! 慕容晋庭未察觉她异样,只喑哑应她:“是啊,路途遥远,没你帮我泄火如何能行?” 原来是这样啊…… 慕容晋庭将怀中灵芝置于她掌心:“这几日你好好休养,改日我再来看你。” 话落,他欣然离去。 小玲掩不住欣喜走进帐内,她快步走到床榻前,紧紧握住知娘冰冷的手:“姑娘,我们终于能回盛京了。” 知娘回握住她:“是啊,终于能回去了。” 只要她能回到盛京,离平反就更近一步。 她虽势微,可她撑着一口气到现在,纵前路艰险,她如飞蛾扑火,也义无反顾。 那一日定会来的。 徐家三十二具无碑之尸终会安眠。 慕容晋庭给的灵芝的确很有效,不过两日她的身子便恢复了七八成。 临出发前一日,天气很好,小玲便提议去花圃走走。 那里种满了桂花树,是慕容晋庭命人从盛京运来种下的。 别人都知慕容将军喜欢桂花,却不知他最爱是徐知苡做的桂花糕。 他曾说:“待你我年老归隐,我种桂花树,你做桂花糕,做一对闲云野鹤逍遥世间如此可好?” 回忆是暖的,可天却陡然黑沉下来了。 春雨酥大,小玲用袖袍为她挡住雨:“姑娘,变天了,我们回去吧。” 她转身欲回,却被不远处那位伏在墓碑上无声恸哭的身影勾住,悄然走近一看,墓碑上赫然写着——徐知苡之墓。 知娘愕然,她是叛臣之女,不可立碑,若被人发现便是砍头之罪。 这碑是他何时立的? 她听见他在哭。 “知苡,为什么你从不入我的梦,哪怕一次。” “知苡,我真的好想你。” 他竟对自己情深义重至此,自己却一直隐瞒身份…… 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 纵是满身泥泞,污浊不堪又如何,她不能愧对他满腔的情谊。 知娘不受控制的迈向他,轻唤道:“晋庭。” 慕容晋庭身子一僵,缓缓起身。 雷鸣闪电在他的脸上若隐若现,下一瞬他掩下悲痛,只剩下一脸冷沉。 随即他的声音清晰入耳—— “铲掉吧,别被郡主发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