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说着要叫人赶走方轻语。 他们这么坚持不让她见孩子,方轻语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她上前一步,红着眼:“我孩子呢?” 不等赵老师回应,迎面正好撞见一个人冲过来说。 “完了完了!有人看见周方浩逃到水库边了!我们刚刚在水库边找到了他的一只鞋,那孩子恐怕已经掉进水库了!”3 话音落地,见到方轻语,那人陡然没了声。 方轻语心脏也在这瞬间骤然停了住,仿若不再跳动。 她抢过鞋子,认出来,这是她亲手给孩子做的鞋! 脚下一软,方轻语整个人瞬间瘫倒在地。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巨大的痛苦让方轻语喘不上气来,她嗓子失了声一般,竟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不,不会的! 浩浩昨天还在她怀里,他不会这么没了的! 方轻语强忍着痛楚,站起来,头也不回朝水库跑去。 到了水库边,她围着水库堤岸一路跑着。 “浩浩!” 找了一路,却没能见到孩子,方轻语却不知疲倦般,一路往前走着喊着。 不知走了多远,天色都暗了下来。 忽然,一抹小孩的哭声传来。 方轻语定眼看去,只见水库中间有一抹身影正在挣扎。 “浩浩——” 方轻语再顾不上什么,当即跳入水里,朝那孩子游过去。 到孩子面前,她才发现那孩子不是浩浩。 孩子害怕得大哭。 方轻语抱紧那孩子安抚:“别怕,阿姨马上带你上去。” 她拼命往上游,双腿却忽地被扯着,是水库里的水草紧紧缠绕住了她的腿。 她的呼吸渐渐窒息,托着孩子的手无法去解开水草。 所幸已经到了离岸边不远处,她只能用尽力气将孩子往上托。 老天爷,若真要收回我这条施舍来的命,让我的浩浩也向这孩子一样被人救了吧! 隐约见远处有人游来。 直到感受那人将她手里的孩子抱了过去。 方轻语才彻底松了气,身子往下重重沉去…… …… 另一边。 周屹城回家的路上。 路过报社,一片哭声震耳欲聋,崩溃的母亲在撕心裂肺喊着。 “安安啊,妈妈错了,不该把你送到思德学校!” 周屹城脚步一顿,定眼认出正是那天学校门口死了孩子的母亲。 “我的安安啊!送去学校后不到一周就死了!那学校说是我孩子自己坠楼!可我带回去尸检后才发现,明明伤口都是生前被鞭打电击造成的!” 轰然一下。 周屹城如遭雷击,他顿时记起昨日浩浩身上的淤青。 脑海中亦浮现方轻语绝望的哭声。 ——“你听见了吗?他在喊爸爸妈妈啊!” 大脑一阵眩晕,他心里第一次涌现出慌张来。 周屹城立即赶回家想去质问刘巧香。 可刚到家里。 就见院子里站了一堆警察,脸色沉重。 周屹城的心猛地一沉。 他艰难挪了一步,却见所有警察齐齐脱帽,为首之人语气沉痛—— “周旅长,节哀。” 周屹城浑身血液忽然冰冷了。 抬眼,院子中央白布覆盖的担架刺入眼中。 两具,一大一小。 第11章 半晌,周屹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身形僵硬,艰难挤出一句话来:“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节哀?” “周旅长,您夫人方轻语同志昨夜在水库因救人溺亡,这是家属给送来的锦旗……” 为首的警察沉重开口解释,同时递来了一面锦旗。 周屹城却没接,只定定望着院子里的两具尸首。 他脑中嗡嗡作响,警察说的每个字都清晰落在他耳里,可合起来却让他觉得不可置信。 而这时,那警察却再度开了口。 “另外,我们在打捞起方同志尸首的几十米处,发现了一具小孩的尸首,据调查,这孩子是……您和方同志的儿子周方浩。” 轰然一下。 仿若有惊雷响彻在周屹城的耳边。 向来稳重的男人,此刻竟身形踉跄了几步,几乎都站不稳。 “周旅长!” 周屹城死死盯着那白布,眼底赤红。 “方轻语,你又在胡闹什么?你给我起来,别再闹了,让人看笑话。” 他对着那白布低声怒斥,满眼不相信。 他不信,昨天还能冲到操练场对他大吼大叫的女人,昨天还在闹着要跟他离婚的女人,此刻会这么毫无声息地躺在地上。 可任凭他如何喊她,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为首的警察上前来神色复杂拦住他:“周旅长,冷静一下。” “我现在很冷静。” 周屹城眸色猩红,直接推开面前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停在了那担架前。0 白布未能覆盖住的边缘,女人的手露了出来,天气炎热,隐隐现出了尸斑来。 周屹城眸色一紧,停顿半秒。 最终,他还是蹲下去,伸手掀开白布。 下一刻。 白布下浮现的赫然是方轻语的脸,而一旁的那孩子则已经被泡发得看不清模样,只是这孩子身上穿得,分明是浩浩的衣服。 一瞬间,周屹城神色紧绷,他的手颤抖起来。 “方轻语,你别跟我闹了。” 他的声音嘶哑,可出口却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然而方轻语就这么静静躺在他面前,再也不可能睁开眼跟他吵架,跟他生气。 心口骤然裂开般痛。 周屹城攥着白布的手发紧,脚下竟突然失了力,直接瘫坐在地。 见状。 一排警察沉默半晌,默默放下了锦旗离开,给他留下单独的空间。 有什么湿润了眼眶。 周屹城抬眼看了下天气,可烈日当空,没有一滴雨水。 心脏疼得发紧,他胸腔憋闷得难受。 周屹城静静望着,许久没有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在外的周母听到消息赶了回来。 见此状况。 周母心下一惊,神色满是惊诧。 可最后她只是叹了一声:“我虽然不喜欢方轻语这个儿媳,可也没想过她会……唉,浩浩这孩子虽然脑子不聪明,怎么说也到底是我周家的孩子……” 见周屹城没反应,周母走过去,先是拾起那锦旗,随即将白布重新盖上。 “儿子,这天气热,我们还是早些将他们母子下葬了。” 即便是这话,周屹城始终还是面无表情望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周母便自顾自去忙活了,她跑出去定了棺材,抱着那锦旗逢人就哭起来。 “我可怜的儿媳哟!你救了别人,却丢了你自己和儿子的命!可怜啊!” 屋里屋外渐渐多了人,有邻居过来说着节哀顺变的话。 一时间,原本安静的院子里竟是热闹起来。 就在这时。 不知情的刘巧香正接她儿子回家。 见到家里这情形,她愣了一愣,但一见到厅中站着的周屹城,她再没顾上什么,当即上前去忙说:“大哥,我听说大嫂去学校闹着要接走浩浩!” “你别介意我说两句,大嫂对浩浩实在是太溺爱了,那校长是我的表姐,她怎么连我表姐也不放心……” 话说到一半,见到堂屋里两具棺材,刘巧香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瞳仁大惊,脸色顿时一变。 怎么回事?表姐说孩子可能掉进水库了,但不是说没找到尸体,让她先在家里拖两天吗? 这家里怎么突然多了两具棺材! 不等刘巧香想明白。 此时,周屹城突然动了下,朝她看了过来,眸色冷如利箭。 他望向刘巧香,冷声吐出质问—— “刘巧香,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是个什么学校?” 第12章 “什……什么?” 刘巧香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发白。 她不明所以,目光瞥向棺材,才发现里面躺着的竟然方轻语母子,心当即提到了嗓子眼。 周屹城的眼底一片红,死死盯着面前的人:“你说这个学校是你表姐开的我才相信你,把浩浩送去的,可我今天才知道,你极力推荐的这个学校,它是一个虐待孩子,暴力教育的地狱!” “你敢说,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吗?” 直到此刻。 周屹城的脑子似乎才清醒过来,那些本该早就意识到问题,他到现在才一瞬想明白。 跟儿子见的最后一面,他那声撕心裂吼的‘爸爸’,分明是在跟他求救。 可他竟然当时会认为那是学校的功劳。 他竟然觉得是学校会教育,让从来不会说话的儿子开了口,以为将儿子放在学校才是好的。 所以在方轻语哭着向他乞求接回孩子时,他才会那样狠心带走她。 懊悔就像是一道绳索,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出血痕来。 痛苦让他整个人连呼吸都觉得生疼。 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刘巧香那句推荐! 若不是因为太过相信刘巧香,他根本就不会将孩子送去那个地狱去! 听见周屹城的质问。 一时间,院子里的邻居纷纷看了过来,看向刘巧香的眼里多了几分异样。 霎时,刘巧香脸上失了血色,眼眸发颤。 可她强作镇定,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 “大哥,我真不知道,我也有孩子,我哪能这么狠心?”2 此话一出,周屹城的眉头皱起,神色依旧看不出息怒,他审视着她:“你真的不知道?” “当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