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终于将玉佩从怀中摸出,小心翼翼递到聂昭面前,却又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地道,“那个,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上头的字念啥?” 借着身后牌匾的光亮,聂昭一笑,“沈,这个字念沈,你这姐姐应当是姓沈。” “沈?还怪好听的,那以后我也有姓氏了,我也要姓沈!” 望着他眼里的希冀与振奋,她眼前忽地一花,心思无声,穿越了多年光景—— “老聂你等着!我会好好读书,将来一定挣大钱,有出息,我会对你好!我还要跟着你的姓氏,往后我也姓聂!” 一片雪花降在聂昭掌心,消融了。她攥了攥手掌,握成拳又放开,微笑道,“小子,结案了。” “结案了?” “结案了。” “就这么结案了?”曾绍利还是不敢相信。 尽管坐在他面前的是他的顶头上司聂征夷,他也还是放不下手里的卷宗,迟疑半晌,索性照着读道,“马车丢失是意外,是因为,夜里有人燃放爆竹,马受了惊,所以跑出院子,不存在人为手段……这,这都什么呀,这就是聂昭交给您的结案陈述?” “有什么问题吗?” “这问题太大了呀!处长,属下认为,首先——” “首先,这案子的负责人是聂昭,不是你。”聂征夷抬眉扫了曾绍利一眼,后者被他呛住,哑口无言。 聂征夷吸了口烟,吐出烟雾,一边抬手指了指卷宗,“你手里的案子都处理完了?” “尚,尚未……” “那他妈还废什么话呢?” 曾绍利尴尬地低下头去,再次无言。 聂征夷缓慢地站起身来,将烟蒂按进烟灰缸中熄灭,一边不耐地开口,“大过年的,过了初二再处理吧。” “处长,您说什么?” “我说让你回家过年,没听清楚吗?” “清楚!属下听清楚了!”曾绍利靴跟一叩,立即笑逐颜开,躬身行了一礼便转身行出了办公间,生怕面前这位长官反悔。 独自静立良久,聂征夷终是绕出桌台,将视线落到曾绍利留下的卷宗上头,浓眉越蹙越紧—— “徐晓会。” “到!”年轻的女警官迅速入内。聂征夷将卷宗一扣,回身问她,“当日在当铺,聂昭将你叫出门去,都问你什么了?” “哦,是前几日的一桩案子,聂处长您当时在奉天,不知道的。当时是有一家旅馆失窃,也是西八道街附近的,然后——” “行,我知道了。”聂征夷扬手打断徐晓会的汇报,沉吟一刻又道,“不管她问你什么了,这事儿到此为止,你就当没听过。往后跟任何人都不准提起,记住了吗?” 腊月三十日,除夕。 天亮起来,街上的人也多起来,聂昭特地起了个大早,跟着薛梦眉去赶早集。 沿着古河道走下去,街边满是卖春联的小棚子,一些学生与文人聚集在此,专为人们书写春联。薛梦眉相中了一幅“占天时地利人和,取九州四海财宝”,聂昭却嫌太俗气,选了些红梅、琼枝之类的风雅意象,薛梦眉又说瞧不出喜庆。二人争执半晌,最终买了一幅“和顺一门有百福,平安二字值千金”,双双满意而归。 再往下走,各式年货纷纷现身,有肉有菜,一眼望去金玉花红,长龙一般,行人便像是骑在了游龙脊背。新鲜宰杀的牛羊供人挑选,人群与牲畜往来频繁,拥挤不堪。聂昭始终跟在薛梦眉身边,听她游刃有余地与各路商户砍价,她是不说话的,只负责将她选中的货品收好,装到身后的拖地箱笼中。再一样要做的便是将买好的春联高高举起,以防被挤褶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