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芙真!” 万丈悬崖上的狂风不止,跪伏在崖边的裴回舟衣袂飘飘,唯有回音阵阵。 清冷孤傲了一世的帝师,抓着一小节碎衣,声音颤抖:“为什么不等等我……” …… “大小姐!……大小姐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春光正好,梁芙真睁开眼,粉身碎骨的痛还残存在意识里。 她抬头一看,是瑶环!但是为什么感觉是年轻了好几岁的瑶环。 她不是在裴回舟选择贺兰瑜后,不堪受辱直接跳崖了吗? 怎么没死?这是怎么回事? 瑶环喜笑颜开:“小姐,你醒了,老爷夫人正在前厅商讨你明日绣球招亲的事宜呢。” “绣球招亲?”梁芙真目露错愕。 瑶环喜气洋洋:“是呀,小姐得圣上亲自面见赏赐,许多贵人公子有意求亲,老爷夫人实在忙不过来,干脆让那些公子递了名帖,让小姐在绣楼上亲自选一位如意郎君!” “什么?!”梁芙真如五雷轰顶,顿时拍案而起。 这不是和三年前同一个场景吗? 她看着完好无损的自己,一阵恍惚。 难道上天真有好生之德,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想到这,梁芙真立马下床,要赶去前厅。 她边跑边说:“爹娘,裴回舟的名帖不要收!” 只是话音刚落,一袭红衣,手拿拜帖进府的裴回舟倏然站定。 而他左腕上的深色佛珠也忽然就断了线,咕噜噜地四散开来…… 第11章 “帝师?你怎么”暗卫咂舌,忐忑得不知是否要继续汇报下去。 “无碍。”书案后的裴回舟按了按眉心。 “是。”暗卫又继续说了一些朝中重臣的动向。 夜凉如水,书房内一时只听得见暗卫的声音。 本以为今夜也如往常般过去。 闭目养神的裴回舟却忽然开了口,一贯的平静:“明日备好车马。” “是。”暗卫一头雾水,但裴回舟向来行踪莫测。 …… 翌日,绣球招亲现场。 京城之中最高的一座绣楼又名摘星楼,一般只有达官贵人的小姐才会在此绣球招亲。 此刻,摘星楼前人流如织。 京城中才貌双全的公子几乎全在这里,他们大都是在围猎场见过梁芙真风采的。 巳时三刻,铜锣重重一响! 隆重装扮过的尚书府大小姐梁芙真赫然出现在高楼之上。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楼前的公子们立马喧嚣不已。 “那日遥见梁小姐飒爽英姿,没想到她娴静时亦美不胜收!” 溢美之词细细碎碎传进梁芙真耳朵。 瑶环也怀抱着一堆画像进来:“小姐,这些都是向您求亲的公子。” “老爷夫人只要你择个有眼缘的,至于人品,他们自会考校。” “嗯。”再次重生,梁芙真对择婿这件事兴致不高。 女子一定得依附男人才能生存吗? 上辈子遇到裴回舟之前,她是何等逍遥快活!6 裴回舟……梁芙真垂下眼睑,她还是时常想到这个伤她至深的男人。 “没出息!”梁芙真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小姐,您说什么?”瑶环没有听清。 “没事。”梁芙真摇头。 就在此时,摘星楼前的人群中传来洪亮的声音。 “帝师裴回舟帝师到!” 裴回舟?梁芙真猛地站起,立马往楼下看去。 “他怎么来了?”梁芙真眉头一蹙:“求亲的名帖里有他?” “自然……是没有的。”瑶环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数也很错愕。 “那就让人将裴帝师请离吧。”梁芙真攥紧手心,态度冷漠。 人群也议论纷纷。 “裴帝师怎么来了?难道他也想向梁小姐求亲?” “裴帝师深受皇恩,在朝堂上又一手遮天,我等可比不过他。” 一些原本势在必得的公子哥听了这话瞬间打起了退堂鼓。 裴回舟泰然自若走到摘星楼前,他仰头看去。 楼上的梁芙真也在此刻低头。 四目相对间,前世种种在梁芙真心头萦绕。 她按住瞬间疼痛不已的心房。 可为什么,相视的这一秒钟,她还是会为凛如霜雪的裴回舟而心动呢? 梁芙真让自己将这些杂念摒除。 她高声:“诸位!今日我梁芙真在此抛绣球觅良婿。” 她咬重良婿二字的音:“若有意者,请尽管上前。” 话音落下。一秒,两秒…… 半晌过去,竟然无人敢上前。 梁芙真只觉可笑:“诸公既惧权势如此,我亦无话可说。” 说罢,她欲转头离去,一眼都未曾留给站在人群前的裴回舟。 她铁了心不要重蹈覆辙。 “且慢!梁小姐!”只见一青衣公子破开人群,焦急挽留。 众人纷纷往他看去,他的脸一点一点红起来。 “梁小姐,半月前你在京郊策马,我亦随行。” 即便众人目光如炬,即便裴回舟面沉如水,青衣公子依旧不卑不亢。 “那时你身侧好友众多,我只敢远远看着……” “直至今日!梁小姐。家父乃镇国公楚沙白,在下楚同风。” “楚同风心悦梁小姐!”楚同风坚定高声。 人群再次哗然。 “原来是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此举真叫你我惭愧……” 摘星楼上的梁芙真久久不能回神,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热烈直白…… 此时,尚书府的管家也赶到此处。 原来梁父梁母也听到了帝师裴回舟出现在招亲现场的消息。 “帝师,楚世子。”管事是年过半百的老人了,但依旧礼数周全。 “今日这局面,还望楚世子能移步到府上详谈。” “且慢。”沉静的裴回舟淡淡开口,他抬头望向梁芙真的方向。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裴回舟,求娶梁大小姐!” 第12章 裴回舟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变幻莫测。 摘星楼上的梁芙真心念狠狠一跳,眉头紧蹙。 她重新站在窗前往楼下看去。 裴回舟依旧站在原地,固执地微仰着头和梁芙真对视。 不知为何,梁芙真竟然觉得这样的裴回舟有些可怜。 人人都恐惧他,巴不得和他相距三丈远。 前世今生,他好像永远都是孤身一人。 但很快,梁芙真又收起这些思绪。 毕竟要比可怜的话,还是上辈子的她比较可怜。 …… 尚书府,梁家 梁芙真随母亲坐在屏风后,静静听着父亲和楚同风,裴回舟谈话。 因为裴回舟那句求娶,管家也只好将他请了回来。 “裴帝师,你我二人在朝堂上素无瓜葛。”梁父蹙眉。 “你今日为何要搅乱小女的招亲?” 父亲想问的亦是梁芙真想问的。 裴回舟脊背挺得笔直,微微颔首:“梁大人,裴回舟真心求娶令嫒。” 这真是古往今来头一回,裴回舟竟如此直抒胸臆。 “可你并未递帖!”梁父还是认为裴回舟故意借此机会敲打梁家。 毕竟当爹的他已官拜尚书,梁芙真的两位兄长又即将入仕。 而屏风后的梁芙真却反复嚼着真心二字。6 上一辈子她为裴回舟好事做尽都没能换回一句真心,这辈子竟这么轻易就得到了。 即便可能是裴回舟的撒诈捣虚。 “梁大人!我亦是真心求娶芙真小姐的。” 楚同风的声音适时打断梁芙真的思绪。 “世子殿下你……”面对真正一腔真心的楚同风梁父反而说不出什么重话来。 裴回舟眉心一蹙,他没想到楚同风是这般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镇国公一脉已经式微,楚同风是其膝下独子,日后必要继承爵位,领兵打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梁父显然也考虑到这点。 梁父沉思了一会:“小女被溺爱至今,从古婚嫁由父母之命,但我只愿她自己中意。。” 说完,梁父便朝屏风后喊道:“囡囡,出来吧。” 梁芙真随着母亲缓步走出。 楚同风一见她眼睛就闪闪发亮起来,但还是拱手作揖:“梁小姐、梁夫人。” 裴回舟也微微侧身望过来。 “父亲,母亲。”梁芙真下定决心:“今日摘星楼之上,女儿思虑明白一件事。” 她倏而跪下:“父母为我的婚事殚精竭虑,不外乎是想让我未来之路一如今日” “但女儿不愿意在二八年华就嫁人生子,在男人的后宅困住一生!” 梁芙真眼睛湿润:“兄长们或科考或从军,女儿未必能像他们般建功立业……” 她伏首一叩:“但天高地阔,女儿想去见识见识。” 一番话慷慨激昂,梁父梁母的目光从震惊,不解到欣慰,不舍…… 裴回舟和楚同风也被这样的梁芙真震慑住。 “之前授女儿诗书的女先生几日前曾传信,江南水患,百姓流离。父亲曾任江南的父母官,定不会坐视不理。”梁芙真有理有据。 “既然如此,不如让女儿代父前行,好让百姓安心。” 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梁父梁母纵然有万千不舍也断然没有了拒绝的道理。 只是旁观的裴回舟,楚同风二人不约而同露出担忧之色。 楚同风到底是按捺不住些,他从座位上霍然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