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儿时总爱抱着娘亲的琵琶乱弹,娘亲见了就会笑着教她指法、技巧。 娘亲总说,女子要有一技之长,才能安身立命。 那时风清月朗,她抬头笑着对娘亲说:那我就靠琵琶安身啦。 我最爱的是它,最依赖的也是它。 可娘亲不知道的是,她以后再也不能弹琵琶了。 刺目的阳光透过窗玖,手臂的刺痛再度将花蓉的意识拉回。 她睁开双眼,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楚晏淇付手立在窗前,沉声道:“明日送你出王府,去城外的宅子。” 花蓉却不答,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我的手,废了吗?” “只是不能再弹琵琶了。” 楚晏淇淡漠道:“日后我会派人照顾你的起居,你的生活不会有问题。” 花蓉开始觉得冷了,仿佛身上的冷不断往心里渗去。 就像是一直遮挡风雨的屏障被撕了个缺口,再难愈合。 只是不能弹琵琶了…… 多轻易的一句话啊,就断送了她的一生。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声音颤抖着问道。 “然后呢?” 楚晏淇看向她,眼中竟闪过一丝复杂。 半晌,淡淡道:“她只是小孩子心性,见不得别人弹得比她好。” 看啊,多包容啊,冷血无情的王爷,竟也会如此包容一个人。 好像无论宋昭雪做什么,都是小孩子心性,都能原谅。 “那我呢?”花蓉哑声道。 “楚晏淇,那我怎么办?过去对我的凌辱欺压我都可以不在意,可为什么要把我身边的东西,全部都一点点夺走。” 她紧紧咬着牙,情绪再也抑制不住。 “你怎么可以如此残忍……你明知道我身边所有便是我的全部,你明知道琵琶便是我毕生心血,你明知道……” 她的声音粗粝且嘶哑,竟有了一些字字泣血的意味。 楚晏淇静默了片刻,皱眉道:“别闹了。” “我闹?” 花蓉如同被人迎面痛击了一拳,怔然了片刻,竟是笑出了声。 她转头,看着楚晏淇道:“是不是以后她杀了我,你也能原谅?” 楚晏淇微微侧目看向她,俊逸的脸上一片淡漠。 “对。” 说完这句话仿佛所有耐心终于告罄,他转身往外走去。 “你的余生我会负责,但永远,也别想着报复。” 门被拉开,楚晏淇一眼也没再看她,衣袂翻飞,消失在了门口。 今天的风似乎有些大,寒风一丝一丝地刮在脸上,空落落的冷。 花蓉看着缠满绷带的手臂,鼻尖一酸,泪珠便簌簌地落了下来。 看啊,花蓉,这就是你爱的人,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本该第二日便离开王府,可头天晚上,花蓉便开始了孕吐。 大夫说是身心俱损,安胎药一碗一碗地端进来。 花蓉却只是静静地靠在床头,看也不看一眼。 眼见花蓉脸色越来越差,太医们急得团团转。 本想等楚晏淇从宫中回来后再做打算,可没想到最先坐不住的人,竟是宋昭雪。 她怒气冲冲地走进来,端着药便往花蓉嘴里灌。 花蓉猝不及防被呛了一口,猛地推开她,伏在床边咳得肝胆俱裂。 还未反应过来,便宋昭雪说道:“别给我要死不活的,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的。” 花蓉一愣,随即就见她仰着头嘲讽道。 “你还不知道吗?晏淇哥哥说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后就过继给我。” “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住在王府?” 第七章 “轰——”的一声。 仿佛霹雳般,乍然锤进了花蓉的脑中,她当场便愣在了原地。 宋昭雪还在说着什么,她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宋昭雪与楚晏淇的话不断回荡在脑海中。 “回王府我让你生下来。” “晏淇哥哥说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后就过继给我。” 最终她想起了一句话,那是楚晏淇刚知道她怀孕时说的。 “孩子不能留。” 花蓉捂住胸口,只觉得一种彻骨的凉意从背脊里一寸寸往心脏渗去,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什么承诺,什么过往,都是在骗她。 这才是,他原本的想法啊…… 夜里,花蓉回了家,愣愣地坐在桌前,惨白着脸,几乎不见一丝血色。 不过片刻,门便被推开了。 月色映照楚晏淇的眉眼,染就了一片不近人情的白。 “回去。” 花蓉没有看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桌上的琵琶:“这是你送我的。” 楚晏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微暗。 花蓉低声道:“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有没有心。” “不过现在也不用在乎了。” 她说着低低地笑了,从抽屉中拿出剪刀。 “峥——”的一声,琵琶便断了一根弦。 楚晏淇皱眉,在剪下一根时,拉住了她的手。 “过继给昭雪,对谁都好。” “可那是我的孩子!” 花蓉嗤笑:“你那青梅宋昭雪天生有病,生不出来,何苦来抢我的孩子!若想要自己就去观音像前多拜拜,说不定观音心软,就赏你们一个呢!” “闭嘴!”楚晏淇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手上的力度愈发加重,似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你若再敢多说她一句,我便……” 他蓦然一顿,目光顿时沉了下去。 花蓉强忍疼意,咬牙道:“怎么不反驳了?是我说中你的痛楚了吗?” 楚晏淇抿唇,冷冷看了她片刻:“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花蓉一顿,楚晏淇缓缓松开她的手,眉宇间淡漠如雪。 “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花蓉心口一颤,家族一入贱籍,延续后代,永生永世不得为官,挣扎于淤泥之中。 如她一般,面上风光无限,却又受尽冷眼嘲弄。 楚晏淇淡淡道:“王侯与贱籍,你当清楚如何抉择。” 花蓉愣愣地看向他,只觉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碎了,鲜血淌了一地。 那天之后,她便被人送到了城外的一处宅院内。 正如同楚晏淇所言,衣食住行都无需自己动手,她的余生都有人在照顾。 是照顾,却也是监视。 大门紧闭,她不允许出门一步,怀孕期间的日日夜夜都被困在了这里。 每日除了带来娘亲的信件,再听不到外面的信息。 直到那日,宋昭雪推开了门。 那些平日里淡漠的佣人似乎换了脾性,毕恭毕敬地弯腰道。 “见过王妃。” 这个称呼对宋昭雪十分受用,花蓉看着她得意地走到她的面前,将一颗包着红纸的糖放在了她的面前,笑着说道。 “说到底也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与晏淇哥哥成亲,怎么也不能少你一颗喜糖。” 花蓉攥紧手,强挤出一抹笑意道:“恭喜啊,还希望王妃与王爷努力一些生个自己的孩子,避免孩子长大要找生母。” 宋昭雪脸色顿时有些皲裂:“嘴还挺硬。” 她冷哼一声:“不过嘴硬又不能治病,差点忘了说了,你娘快不行了,她要的药出多少我买多少,反正我有的是钱,就看你娘的命,有没有你的嘴那么硬了。” 花蓉的脸色顿时惨白,她猛地看向宋昭雪。 便见她脸上露出了讥讽又得意的笑意。 “不过你现在跪在我面前,一边道歉一边给我磕十个头,我就考虑原谅你,如何?” 第八章 地上的雪水化开,花蓉跪在地上,冰冷的凉意瞬间窜入膝盖。 她紧握着拳,从喉咙中挤出声音。 “一切都是……民女的错,求王妃宽恕……” 宋昭雪笑着走到她面前:“十个响头呢?看来你的诚意不太够啊。” 花蓉咬紧牙,俯身将头重重磕在地面上。 “求王妃宽恕……” 疼痛从额头传来,花蓉紧闭双眼,难言的羞辱几乎将她的理智挤入黑暗。 宋昭雪讥笑着看她。 此时,门外进来一人,附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 宋昭雪脸色变了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