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晚了,可是要回房去歇息?哥哥交由我来带他回院便是。” 沈璇蹙眉看着顾芊自说自话,顾逸川却一直沉默不语。 细听之下,他连气息都有些异样的粗重。 当真是喝醉了不成? 不知顾芊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沈璇都定然不能让她得逞。 她淡淡开口:“妹妹这小身板,可别连累哥哥跟你一起摔个大马趴。还是我与你一道送哥哥回去吧。” 不容顾芊拒绝,她便上前,和顾芊一左一右扶住了顾逸川。 待送顾逸川回了院子,小厮丫鬟一齐拥了上来赶着伺候。 沈璇便又招呼顾芊:“哥哥有下人照顾,你和我也别在这添乱了,可要长姐送你回房?” 顾芊暗地里差点咬碎牙,也再找不到能留下和顾逸川单独相处的借口。 她皮笑肉不笑着推辞:“不必劳烦长姐了,妹妹自己还是长了腿的。” 话毕含恨离去,心里又给沈璇狠狠记上了一笔。 这边厢,沈璇却没如自己所说回房休息。 她总觉得今日顾逸川的情况有些熟悉。 满身酒气中还夹杂着一股缠绵的甜香。 就像前世那晚的闻泽厉。 她心中有猜测,让亲信小厮悄悄去请了个郎中来。 果然不出她所料,郎中把过脉便说,顾逸川这是中了情药。 这药会混淆人的神志,平日里再有定力的人,也会被药力操控失去理智。 而且此药无甚后遗症,若非发现及时,过后便是神医来也诊断不出中药的痕迹。 如此,沈璇心中便有了计较。 想来顾逸川说过恭王爷有意招他为婿的话,当晚在场的顾芊也是听进了心里,告诉了曾氏。 沈璇跟着沈梦阳管家理事后,曾氏也吹过恭王爷的枕头风,想要顾芊跟着一同管家。 只可惜顾芊这方面的脑子实在不灵光,而且她实打实是贪玩的年纪,没两天就在沈璇的有意设计下出了疏漏,连累曾氏也吃了恭王爷的挂落。 由此曾氏每月除了侧妃份例的月钱,便只有指望恭王爷心悦之下的赏赐。 初时她靠着恭王爷大方还能勉力支撑。 可鹿笙和白黎入府之后,恭王爷七日有四日要分给姐妹俩,给曾氏的赏赐也少了许多。 偏生曾氏娘家兄弟不是省油的灯,隔三差五来找曾氏打秋风,让她手头逐渐捉襟见肘。 于是她生起了歪主意——打着恭王府的旗号在外面放印子钱。 只是这事无异于抱薪救火,一旦走漏风声,便是难以转圜的重罪。 她须得找个靠山来护住自己。 正好前不久恭王爷放了话:“本王膝下空虚,若再不得亲生子,这爵位家产便由逸川继承,也未尝不可。” 第41章 恭王爷自己不知,曾氏却是再清楚不过。 他哪里还会有自己的亲生子嗣? 只怕恭王府最后就是落在顾逸川手上了。 于是曾氏和顾芊母女俩一合计,便觉得只要拿下顾逸川,二人就能反败为胜,越过沈梦阳和沈璇,成为笑到最后的赢家。 只是顾逸川为人实在八面玲珑,面热心冷。 对待曾氏和顾芊一直不远不近,让恭王爷挑不出错,也让有心人无机可乘。 情急之下,曾氏便教唆了顾芊给顾逸川下了药。 想着男人都是下半身主宰上半身,等生米煮成熟饭,还怕拿不下顾逸川? 只是没成想被沈璇误打误撞坏了事。 送走郎中后,沈璇吩咐丫鬟按药方煮了一碗清心散给顾逸川服下。 不过片刻,顾逸川便清醒了过来。 他揉着头苦笑了一下:“今日多亏妹妹了,不然为兄可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见他没有别的不适,沈璇闲闲打趣:“哥哥辛苦。曾氏和顾芊手段下作,防不胜防。这种委屈,妹妹定当给你报复回去。” 顾逸川点了点头,然后想起什么般,笑了笑,又默不作声看着沈璇。 沈璇被看得不甚自在:“哥哥看着我作甚?可是又有什么不对?” “我想起从前你说,你绝不是只能依靠男人保护的闺中菟丝花。”顾逸川倒是不卖关子,轻笑了一声,“你说得对,当日是我小瞧了你。” 接着,他话语中带了些惆怅自责:“如今我这个哥哥,还要劳驾你这个妹妹保护了。天下哪有我这般没用的哥哥?” “予初,我能不能……不做你的兄长了?” 他看沈璇的眼神逐渐有些异样的情愫流转,直让沈璇有些心惊。 察觉顾逸川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她忙不迭截断他未尽的话语: “咳咳。哥哥莫要胡言,一日为兄终身为兄,你可是我打着灯笼才找来的哥哥,没了的话你上哪儿去再赔我一个?” “哥哥今日就好生歇息,妹妹我明日还有要事处理,这就不叨扰了。” 说完,不等顾逸川挽留,她匆忙溜出了房间。 直到走回了自己的院子,沈璇才放缓自己有些凌乱仓促的脚步。 擦了擦额上虚汗,她心间简直是一团乱麻。 实在是没想到,顾芊这么一折腾,反倒刺激得顾逸川要来向她表白心意。 老天爷知晓,这几年相处下来,她一直只把顾逸川当成嫡亲的哥哥来看待。 这好好的,她挑回来的哥哥怎么就真如闻泽厉当年的质问一般,成了她给自己挑的夫婿了? 都怪曾氏和顾芊的做的缺德事儿! 本来沈璇还打算慢慢收拾曾氏和顾芊,这下子一闹,她当即决定要彻底除掉这两个祸患。 如今她手上其实已经握住了曾氏的两个把柄。 曾氏刚开始放印子钱,就被早已投诚的贾嬷嬷通风报信给了沈璇。 未免祸及恭王府全府人,曾氏放出去多少钱,顾逸川便派人跟着平了多少账,一应票据都已经拿捏在他手里。 而曾氏这些年悄悄从恭王府搬回娘家的财物,也有贾嬷嬷记了账本,如数交给了沈梦阳。 只剩曾氏给恭王爷下药一事,还缺一个关键人证。 第42章 这人证便是沈璇曾经从闻泽厉那里听闻来的南疆苗医。 宫中御医每年都会定期给这些皇室宗亲请平安脉,却一直未曾发现恭王爷中了绝子药的事。 想来曾氏这药方确实奇特,只能指望前世为恭王爷确诊的那个苗医。 可沈璇只知对方出身南疆,善治男子不育,其余年纪相貌特征一概不知。 此前她也不曾想过要求助闻泽厉。 一是觉得没有前世记忆的闻泽厉恐怕也不能迅速给她指条明路。 二便是不想再和闻泽厉牵扯欠下人情。 只是她派人在南疆苦寻了数年,却毫无音信。 想到闻泽厉作为摄政王,就算没有记忆,手下门路也要较她广得多。 如今她复仇一事陷入瓶颈,恰好闻泽厉又递来了台阶。 她倒是有了一个合适的赴约理由。 隔日,酒楼雅间。 沈璇晌午才至,进门却发现上摆着几碟只略动了几口的早点。 而闻泽厉正倚靠在窗边,闻声迅速向门口投来专注的目光。 想来他一早便来了此间,然后一直在默默等候沈璇。 入座之后,两人都没急着开口。 沈璇注意到,闻泽厉面色有些气血不足的苍白。 即便穿着素色宽袍广袖,也掩不住他身形的消瘦。 她有意探寻缘由,脱口而出的却是:“怎么不见长公主与皇叔同来?” 说完她找补:“嗯……只是许久不见长公主……我……” 闻泽厉笑了笑,打断了她:“予初,不必多做解释。” “谢琬身子不好,我便让她以后常留宫中了。” 沈璇注意到,他叫自己的亲妹妹“谢琬”。 闻泽厉亲自为沈璇倒了茶,又唤来小二点了几样菜。 点的菜都是沈璇最爱吃的。 今生的闻泽厉不该知晓她的饮食喜好忌口。 前世今生的闻泽厉也都不该对谢琬如此生分才是。 她意识到了什么。 还未开口,闻泽厉便仿佛知她所想,落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