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芝不可置信，章慧茜母子本就心虚，此刻只缩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时间不早了。

　　程靖年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做无谓的纠缠，当即进屋收拾了几件衣物提上行李就走。

　　“妈，我要去接回蔓华。”

　　说完，他径直提着包离开。

　　到了火车站。

　　程靖年买了最近一班火车，当即赶去了沈蔓华父母所在的地方。

　　一路火车转汽车。

　　抵达乡下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程靖年满怀欣喜敲开钟家的大门，可却是一场空。

　　钟家没有沈蔓华的踪影，钟家人还将他大骂一场赶出了家门。

　　“既然蔓华都已经跟你离了，虽然她不肯说原因，但她电话里哭成那个样子，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对不住她！程靖年，我们钟家跟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滚远点！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钟父显然气得不清，拿着扫帚就赶。

　　程靖年一下下甘愿受了，却怎么都不肯走。

　　既然沈蔓华给父母打过电话，那也只有他们知道她的去向了。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他双腿屈膝，直直朝钟父钟母跪了下来，嗓音嘶哑乞求——

　　“爸妈，求你们告诉我蔓华到底去哪儿了……”

第13章

　　这架势猛地吓到了钟父钟母。

　　周遭一时安静下来。

　　可很快，钟父反应了过来，他脸色黑沉，扔下了扫帚：“别喊爸妈！我们担不起这个称呼！”

　　他仍在气头上，冷着脸毫不犹豫关上了门。

　　乌云密布，很快就下了大雨。

　　可程靖年挺直背板跪在门口，没有丝毫要动摇的意思。

　　最终淋了一夜雨的程靖年倒在了钟家门口。

　　再次醒来。

　　钟家父母已经将他送到了村上的卫生所，人却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郝营长，我们家蔓华不欠你，我们钟家更不欠你，请你痊愈后离开，要是再病倒在我们家门口，只会给我们惹事。

　　一段话让程靖年哑口无言。

　　可他并未就此放弃。

　　病好后，他重新来到了钟家，默默无闻帮钟家下地干活，任劳任怨。

　　钟父坐在田坝上，情绪不似昨晚那般激动，却也依旧冷淡：“别以为你献殷勤，我们就能原谅你了。”

　　“是我该做的。”

　　程靖年低着头只这么说。

　　这些本就是他身为钟家女婿很早之前就该帮忙做的，只是如今才有机会做。

　　原本钟家人以为程靖年最多只能装模作样做个两三天。

　　可程靖年竟然就这么坚持到他的假期结束，需要归队做任务了，才动身离开。

　　“爸妈，我下次休假再过来看你们。”2

　　他这么说，钟家人也并未当真。

　　只是没想到的是，之后整整一年的时间，程靖年每逢假期都会过来帮钟家人干活。

　　坚持这么久，只是为了想知道沈蔓华的下落。

　　钟家人也难免有些心软。

　　这天半夜。

　　程靖年睡在厅中的地铺上，正要睡时。

　　房间门吱呀一声，钟母将一包红糖放在了桌上。

　　“你明天就要回京市了吧？这包红糖你拿着！”

　　程靖年神色一凛，坐起身来还想说什么，可钟母放下东西，转身又回了房，门已经重新关上了。

　　借着屋子里皎洁的月光，程靖年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包红糖。

　　突然，他眼前骤然一亮！

　　只见那包红糖纸上，分明还绑着一张字条！

　　程靖年瞳仁骤然瞪大，当即大步走过去，取下了那张字条。

　　月光下，能清晰看见上面赫然写着‘津市’两个字。

　　短短两个字，却让程靖年一瞬找到希望。

　　他眼眸霎时明亮万分。

　　“谢谢爸妈！”

　　第二天。

　　程靖年回到京市军区后，第一件事便是递上了转调津市的申请。

　　……

　　1977年，津市火车站。

　　春节刚过，大街上尽是大红色的鞭炮纸。

　　程靖年提着行李走出火车站，被人接去津市的军区大院。

　　他的转调申请直到年后才算是彻底落定。

　　年前，程靖年利用休假时间来过好几趟津市，可最终却是无功而返。

　　津市太大了。

　　他没那么容易找到沈蔓华，而钟父钟母除了告知他人在津市后便不再透露任何一个字。

　　——“津市那么大，如果你们还能遇上在一起，那就是你们有缘再续，实在遇不上，就说明你们不合适。”

　　钟母这么跟他说。

　　程靖年应下了，他坚信自己跟沈蔓华总有一天能遇见。

　　一路去往津市军区大院。

　　程靖年的目光在周遭街道掠过。

　　忽地，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骑着自行车拐入了一处巷子。

　　程靖年眸色骤然一变，大步追过去。

　　可还是晚了，那抹身影早已消失无影无踪。

　　程靖年抬眼凝眸看去。

　　只见前方立着的大门牌匾上赫然写着——

　　津市第一机床厂家属院。

第14章

　　程靖年眸色轻眯起。

　　身旁的接待兵有些气喘吁吁追上来，神色有些疑惑：“郝营长，怎么了？”

　　“没事。”

　　程靖年轻摇头，只是又问：“之前，我让你帮我打听津市的机床厂里有没有一个叫‘沈蔓华’的工人，你问过这个第一机床厂吗？”

　　“问过呀，”接待兵点点头，如实回答，“当时我问过好几个部门，都说没有这个人，还特意找人去查了所有工人的名字，真没有这个人。”

　　程靖年眸色黯淡下来，难道真的是他认错了吗？

　　可他向来不到黄河心不死。

　　当天下午，程靖年安顿好后直接去了趟津市第一机床厂。

　　刚过完年，厂里还没有正式开工。

　　只有寥寥几名工人正在值班。

　　程靖年直接去了趟厂长办公室，说明来意后。

　　厂长狐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一口否决，而是迟疑打量他问：“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丈夫。”程靖年直接说道。

　　可一听这话，厂长的眸色微变，随即却是笑着摆摆手：“我们这里没有叫沈蔓华的，同志你大概是找错了。”

　　这态度似乎有些奇怪。

　　程靖年眸色微沉，还想说什么时，厂长已经开始赶人了。

　　就在这时。

　　门口却骤然进来一个人，高声跟厂长说：“爸！大家都说去蔓华姐家里吃饭呢！我们什么时候去？”

　　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听称呼是厂长的女儿。8

　　见到程靖年，女孩一愣：“爸，你有客人啊，那我再等等。”

　　程靖年却被她话中的那句‘蔓华姐’吸引注意，他身形陡然一顿，回头正好看见厂长不自在的神色。

　　他凝眸定定望着走进来的女孩：“你刚刚说的‘蔓华姐’，是指沈蔓华吗？”

　　这话一出。

　　女孩眼色一亮，厂长都来不及阻止，她已经诧异点头：“对呀，你也认识蔓华姐？”

　　得到确认。

　　程靖年的神色骤然黑沉。

　　“她在哪儿？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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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床厂家属院内。

　　沈蔓华将自行车停在车棚里，随即提着车篮子里刚买的鱼肉上楼。

　　一进屋，满屋子的人热闹不已，都是她现在厂里研发组里的成员。

　　今天是他们聚在一起吃的一顿开工饭。

　　“钟技术！就等你的鱼了！”

　　沈蔓华笑笑走进去：“这不是来了吗？”

　　陆晏清走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我来吧。”

　　沈蔓华笑笑没说什么。

　　这是她鲜少未感受到的热情氛围，来到津市，沈蔓华才发现自己仿佛开始了全新的人生，她才发现，原来跟一群同样理想同样追求的人处成朋友是这么愉悦的一件事。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陆晏清。

　　沈蔓华在厨台忙活的时候，陆晏清就在她身旁替她打下手。

　　“你出去跟他们玩呗，我自己可以。”沈蔓华有些不好意思。

　　陆晏清却熟稔地处理起鱼来。

　　他笑笑：“你就让我帮你吧，我心里可过意不去让你一个人忙。”

　　这样一说，却惹来了外面客厅工友的高声故意调侃。

　　“陆技术！你自己想跟钟技术单独相处，还要甩锅给我们不懂事是吧？”

　　陆晏清脸上满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沈蔓华，忙对屋外的人：“别胡说！我可没有！”

　　大抵是看他们一同前来津市，又都是单身。

　　厂里工友时不时爱对他们两个的调侃一番，但也仅限于这种都是熟人的场合，在外面没人会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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