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转身离开时的脚步都慌乱不稳。 记起这些,我的唇角不觉轻勾起。 翌日上午。 顾司年来了,却带着一位不速之客——孟霜音。 愣了半晌,我才欠身行礼。 孟霜音笑意盈盈:“听闻妹妹作得一手好画,不知可否替我和太子哥哥作画?” 闻言,我不可置信看向顾司年。 我喉间梗塞:“太子殿下……也想要妾身给你们作画吗?” “有何不可?”顾司年神色漠然地挑眉。 我的手不觉攥紧。 我想起顾司年做赘婿时,我对他予取予求,家财去了大半,对他只有每月初一作画这一个要求。 如今,他成了太子,将和我作画的约定忘得一干二净就罢了,却还要我来亲手给他和孟霜音一同入画。 我心口涌上一股闷堵,盯着顾司年看了许久。 最终,我应下:“好。” 海棠树下。 孟霜音和顾司年并肩站着,宛如一对璧人。 我执笔,一点点落下。 画了大半天终于画好。 孟霜音和顾司年一同走过来,看着那画便不由赞道:“妹妹倒真是生得一双巧手,画得竟如此惟妙惟肖!” 可顾司年盯着画,神色却是一黑,语气沉沉:“孤怎的倒觉得,你这次画的孤,与从前似乎不太一样?” 我心一紧,垂眸只道:“殿下多虑了。” 顾司年眸色冷凝,还要说话。 孟霜音当即开口:“太子哥哥,您不是说还有公务在身吗?快去吧,我与妹妹聊聊天。” “嗯。” 顾司年闻言不再多看,很快离开。 我松了口气。 我看着孟霜音,正要开口。 孟霜音却脸色一变,直接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这一巴掌!我是教你认清你自己的位置!” “以后,不属于你的——比如太子哥哥,你就不该奢求。” 这一巴掌来得猝不及防。 我倒在地上,脸上立即火辣辣的痛。 我诧异地望着孟霜音许久,最终还是垂眸应:“是,太子妃殿下。” 闻言,孟霜音这才得意离去。 “小姐……” 小桃上前来,心疼看我。 我顶着红肿的脸怔愣看着那画许久,不曾动弹。 这天晚上。 顾司年过来了,视线从我红肿的脸上掠过,并未多问一句。 他只是冷声开口:“母后近日犯了头疾,明日你随孤前去探望一下。” 我的心沉甸甸发紧,却也只能说:“好。” 次日,凤仪宫。 我随顾司年刚到外面,就见宫人前来迎—— “太子殿下,您来了,正巧,二皇子也在里间!” 顾司年淡淡点头。 我跟在顾司年身后走进去。 帷幔阻隔着,我们朝皇后行了礼,正要往里进。 便听皇后叹声开口—— “太子就莫要靠近了,你二哥是自小在药罐子泡大的,他不怕我的病,你来怕是渡了病气去。” “是。” 顾司年带我在外落座,张口又道:“儿臣特意去寻了些千年老参,献给母后,望母后能早日痊愈。” “太子有心了,慕璟,去拿过来吧。”皇后笑得十分开心。 我便在顾司年的示意下将那盒人参递上前去。 帷幔掀开,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 我将人参递上,垂眸正要退下时,目光从那只手掠过。 只见这位二皇子的食指侧面,一颗红痣映入视野。 我神色蓦然大震!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红痣,我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过——赵云安! 第7章 二皇子的手已经收回。 我下意识直接要冲上前,却被顾司年低声呵斥住—— “放肆!江柳晚!你这是做什么?” 脚步陡然止住。 我意识在此刻清醒过来:这是在皇宫,不能随意妄为,否则怕是要连累全家。 我退回到顾司年身边,目光凝在帷幔后方的那抹人影上,许久才移开。 离开皇后宫里。 顾司年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他冷冷睨我:“你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嬷嬷教了你这么久的规矩,你是一点儿都没记住吗?” “妾身下次不会了。” 我低头认错,神色却怅然失神。 想着那颗红痣,想着赵云安。 突然,我记起之前在除夕宴上听其他人说起过——那位二皇子是五年前才回宫的。 而赵云安,也正是五年前去世。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回到东宫后。 我当天晚上就写信去扬州,拜托父亲去看赵云安的墓。 第二天清早。 我才将信递给小桃送出去,迎面却撞见顾司年过来。 顾司年神色冰冷看着小桃手中信笺:“这是什么?” “妾身写去扬州给父亲的家信。”我神色未露分毫,淡淡回。 闻言,顾司年低头瞥了一眼,也就没有多问,挥手:“去吧。” 小桃捧着信走了。 房里便只剩我和顾司年两个人,气氛一时竟凝结起来。 片刻。 顾司年先向我靠近了一步,伸手轻抚上她的脸:“还疼吗?” 我身形一僵,意识过来他在问孟霜音打她的事。 我摇头:“不疼了。” 得到答复,顾司年满意点头:“你身份低微,若不是念在江南三年恩情,怕是几辈子也换不来太子侧妃的名分,你该知足。” “霜音是孤的太子妃,太子妃管教你是理所应当。” “日后安分些,莫要恃宠而骄,更莫要惹她不快,只要好好伺候太子妃,什么都会有的。” 句句训诫入耳,我怔愣站着。 我的眼眶渐渐泛红,静静盯着顾司年这张脸看。 分明是跟赵云安一模一样的脸,为何如今我却越看越觉面目可憎。 他越来越不像赵云安了…… 过了很久,我才垂头回应。 “是。” 见我顺从,顾司年眉眼也舒展了,将我搂入怀里,温声安抚。 “这些时日你还算懂事,禁足给你解了,日后莫要再生事端。” 我任他抱着,眼底却如一潭死水,没有动静。 这天晚上。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十五岁,回到了赵云安还在世的日子。 自从初见过后,我日日去道观寻他,扰他。 稍微说些俏皮话,就能逗得赵云安脸红害羞,我乐此不疲。 在我十七岁生辰那日。 赵云安未着道袍,一身青衣来见我。 我目光灼灼望着他,再度问了初见那句话:“赵云安,你考虑好了吗?什么时候来做我赵家的乘龙快婿?” 少年脸颊染上薄红,清亮的双眼仿若能望进我心里。 向来大言不惭的我,突然在他面前紧张得心如擂鼓,揪紧了衣角。 下一刻,我只觉手心一凉,是赵云安将一块玉环送到了她手里。 跟他腰身上的玉佩,赫然是一对。 他清冽的嗓音字字入耳—— “环佩相鸣,君心似我心!” 君心似我心。 那便是他的回应。 那时的我以为,我能和他自此做一对恩爱夫妻,白头偕老。 可意外来得猝不及防。 他们踏青途遇山匪,逃至旧屋。 赵云安将我推进屋内,他却在门外死死护着,没让山匪踏进一步。 “江柳晚,好好活着。” 一门之隔,却是生死之别。 官兵将山匪剿尽,我打开门时,倒在我身上的是赵云安的尸身。 他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裙,鲜艳夺目。 “赵云安……不要……” 我陡然哭着惊醒。 屋内却空荡荡,周身一片寂寥。 我怔然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一夜再未眠。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我终于等到了扬州来的回信。 我迫不及待拆开来,入目便是信上一句—— 赵云安之墓已空。 第8章 赵云安的墓空了。 我呆坐在原地,心也空了。 一时间,我整个脑子都变得乱糟糟。 我想了很多,想起出事前的那段时间。 分明该是我们到了筹备婚期的大喜事,他却时常盯着我,眼里时常流露出她看不懂的悲伤,仿佛早已预料到我将办不成那场婚事。 心一点点沉下去。 我再度记起那素昧谋面的二皇子,记起他那只带着红痣的手。 大胆的猜测自我心里隐隐升起。 这天夜里。 我主动做了些江南甜点,去找顾司年。 在他尝着糕点时,我上前给他捏肩,软声开口。 “殿下,听闻皇后娘娘头疾不得安眠,妾身特意调了安神香,想送去尽尽孝心,可好?” 闻言,顾司年却将手中的糕点骤然扔下,冷冷看了我一眼。 “你有心,孤会派人转交给母后的。” 我一怔,还想争取:“亲自送去才显心诚,妾身……” “够了!” 顾司年直接打断,厉声训斥。 “孤之前跟你说的话你都忘了是吗?不该有的心思别起!你以为讨好母后就能压过太子妃吗?” 我愣住:“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