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继母的弟弟。
他身后还跟着数人,手里都抄着家伙,估计是冲着我的彩礼来的。 他们在院中比划着什么,正要下一步行动时,爹爹直接推门冲了出去。 “滚出去!” 那些人依旧吓了一跳, 可这次应该是做了准备,张牛冷哼一声, “姓铁的,你趁早把我姐交出来。” 我和爹爹心下疑惑,继母这是不见了? “那天她联合着你来我家偷东西时,当场就被我休了,怎么,脑子里塞浆糊了?敢跑来问我要人!” 爹爹拎着门后的锤头,重重砸向地板。 张牛咽了口唾沫, “我不管,反正我姐不见了,就是你害得,你把铁喜的嫁妆赔给我,我就饶了你。” “不,不然,我就报官,说你把我姐藏起来了,让官府的人来搜。” 他说完,从人群里推出一个人出来, “他,县老爷他二姨娘院里管事儿的儿子的相好的儿子!” “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我在屋里,噗嗤笑出了声。 只觉得今夜发生的事情实在好笑。 我爹再次抡了下手里的铁锤。 “那你搜一个试试。” 几人你推我我推你,踌躇着不敢上前。 爹爹为人话不多,对外也没什么笑脸,又长得高高壮壮。 一个铁锤在他手里能甩出风。 所以轻易不敢有人上门招惹他。 我摸索到门边, “张氏真不在我家,二牛哥,你再带着人找找吧。” 我本意是给他们个梯子,顺着下了,就各自散去。 可他一看到我,就又精神了。 “呦~喜儿,有一阵子没见了吧,啧啧,元家果然养人,喜儿可是变漂亮了呢。” “要不,你把元家给你的那些钱当成嫁妆,嫁过来,反正咱们原本就是一家...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爹爹的鞋子砸中, “谁喂你的狗胆,你也配!” 张牛也恼了, “一个被扫地出门的破鞋,老子愿意要你们就烧高香!” 爹爹已经红了眼,拎着锤子就要上前,那不管不顾的疯劲儿吓得那群人四处逃窜。 我知道家里如今已经惹了许多纷争,真不愿再平添麻烦。 “爹爹!” 我大声叫道。 可爹爹根本不听我的,只觉得满腔的愤怒要冲出头顶。 我大声说道, “张牛,你可知元家根本没有休我!” “甚至连和离书都没有,我如今,还算是元家少奶奶。” 爹爹愣了,转头看向我。 我松了口气。 “这元家给我的东西,你要有胆子拿,便拿去吧。” 张牛几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下手。 县老爷他二姨娘院里管事儿的儿子的相好的儿子又如何。 就是他县老爷本身,见了元家也得客客气气。 “你少唬人了,你这种丧门星,元家不休你不怕家宅不宁?” 张牛依然嘴硬。 “你若不信,出门打听便好,不过,还是不要到处张扬,免得传进了元家的耳,以为你惦记他们元家什么东西呢。” 我紧紧攥着门框! 第一次这么强势的同几个男人对峙,心里还是发虚的。 可,也不得不对峙。 几人犹犹豫豫,爹爹顺势又大喝道, “还不滚,等着爷爷伺候你们呐。” 几人,终于是逃了。 可我也知道,爹爹的盘问要来了。 我闪躲着目光, “爹爹,我不舒服,我想睡觉。” 让人意外的是,爹爹将我扶进房间,掖下被角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我有些心虚,第二天早早的守在爹爹房门前,央求着想让他带着我一起去铺子上。 “爹爹,我在家好闷呀。我想出去透透气,我们爷俩聊聊天也好呀。” 爹爹愣了一下, 然后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我有些心虚,便不敢再追上前。 一连几天,爹爹都对我爱搭不理,明显还在生我的气。 可我却觉得不对劲儿。 爹爹向来疼我, 前几年家里养了几只鸡,我闲来无聊把它们的毛全拔了,害得她们全都下不了蛋,甚至没几天就死了。 爹爹也不曾怪过我一句。 这天我缠着他不放手,必须让他给我个说法。 爹爹眼神闪躲一番后,拔高了音调。 “你,你那么大的事儿都瞒着我,还想让我原谅你?想,想得美。” 说完,爹爹放下食盒,蹭一下就蹿出了家门。 这下,我更加确信爹爹有事瞒我。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一旦说谎,说话就会磕巴。 如今,只是借口生我的气,好让我没有心思分辨别的。 行! 我眯着眼看向爹爹消失的背影。 就再等两天。 没想到,小橘子来了。 一见我就哭了, “少夫人,小橘子好想你。” 我没想到,小橘子会来找我。 那日我被人从房里架出去时,看到的全是奚落的眼神和嘲弄的表情。 “少夫人,那些人都不知道少夫人的好,可我是知道的呀。” 鼻子有些酸,我揉了揉才勉强止住要掉下的眼泪。 小橘子从包里拿出一些话本和吃的, “少夫人,我怕你在家待着无聊,专门给你带来的。” 我眨眨眼睛, “小橘子,谢谢你,但是,以后就别喊我少夫人了,万一被元家人听到,你会挨罚的。” “不会的,老夫人她们都很好...” 小橘子捂住嘴巴,又哭了起来。 “少夫人你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他们就单挑着你欺负呀。” “老夫人不好,我以后不要喜欢他了。” 我吃着小橘子带来的东西,心里却五味杂陈,说不出什么滋味。 小橘子说她是偷偷溜出来的,不能待太久,不过也说了,以后会经常来看我。 我拿着她留下的话本,翻看起来。 时间过得果然很快。 到了第十日,我感受着自己的身子,确保到时被爹爹发现了跑得起来。 那夜,我想东想西,强撑着不让自己睡觉。 熬到了五更天,悄摸着起床做了早饭,出门时将大门反锁,就去了铺子那里。 我把袖子撸起来,又拿头巾把碎发包起,也抡起了锤子。 长时间不拎,果然有些不适应。 我摸了摸锤子,心里念叨, 我又回来 。 “呦,我小喜儿的手看着可真软呀,也来摸摸哥哥我。” “我可怜的小喜儿,才刚开了荤,就要守了寡,晚上寂寞了,哥哥帮你。” 我抬头看去, 是两个酒鬼,看着眼熟,我在脑海里思索一番,心下了然。 一个叫常五,一个叫李四,两人不学无术,整天在街上晃悠,靠着时不时的从哪偷摸出来的一些钱度日。 偶尔骚扰一些落单的女人。 偶尔也用下流的眼神打量过我,可我爹那五大三粗的样子,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 可没想到,我这一遭落了难,他们便像苍蝇闻见了肉腥味,扑着就上来了。 我心里冷笑,握着锤子的力度更紧了。 继续哐当哐当砸着,装作听不见声音的样子。 他们越走越近, 我挥起锤子,锤下生风,擦过这人的耳朵,那人的鼻尖, “我抡这锤子跟玩儿似的,晚上也喜欢一个人在家练,你们要是寂寞了,晚上随时来找我。” 两人脸色有些白,可天灰蒙蒙亮,四周又无人。 他们给对方传递了眼神后,两人一左一右再次逼近我。 “小喜儿,怎么这么大火气呢~” 我心下冷笑,右手拎锤,左手挑剑,正要转身拉开架势, 一把大刀斜插在他们的脚下, 鞋尖破了, 脚指头尴尬的暴露了出来。 爹爹站在他们面前,脸色铁黑, “老子晚上更寂寞,怎么不来找老子玩。” 两人吓得落荒而逃, 爹爹看向我的脸立马变了脸色, “小喜儿,别听那些烂人...” “爹,给我端杯水。” 我抹了下额头的汗,声音坦荡。 爹爹看向我,欲言又止, 我笑得爽朗, “爹爹快去,刚出了不少汗呢。” 爹爹蹒跚转身,我的鼻子酸了一酸。 原来在我在家歇息,安宁度日的时候,爹爹面临的却是这满镇风雨, 他们都等着我出面看我笑话呢。 我铁喜儿日日与火、与铁打交道,心怎么会能跟寻常女子一样柔软? 在元府那一个多月,我受的白眼可比这多多了。 在那儿,我只能夜里躲在被子里哭, 可在这儿,我还有爹爹给我出头。 那些糟烂的话,算得了什么。 我跟爹说, 以后家里,我主外,你主内。 谁来到铺子前嚼舌头,我就一盆水泼过去,直接堵住她的话头。 什么邱伯张大娘的,权当干活干得眼花了没认出来。 爹爹还是担心,想说什么, 我按住他的手臂,将肉夹进他的碗里。 “爹爹,我总有要独自面对的一天。” 这顿饭,两人吃得异常沉默。 几天下来, 门前说闲话的人越来越少, 日子, 算是清净了。 爹能护我,可议论我的那些话就会落进他的耳朵。 为人父母的, 宁愿自己被骂,也不愿自己的女儿被骂。 可为人女也一样,宁愿自己被骂,不愿爹爹受委屈。 由我起的因,便由我结这个果, 只有我出面解决,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