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程衡波...要避免叶柏南和禧儿小姐单独接触。” 顾砚深上车,坐在副驾驶。 “凌晨我回去了一趟,你昏迷不醒,没打扰你。”他透过后视镜,审视司机,“饿昏了?” 司机没吭声。 “主仆一场的情分,我不亏你,先填饱肚子吧。” 黑衣人掰开司机的嘴,灌了一桶粥,司机呛得涕泗横流,汤汁沿着下巴流了一脖子。 “这粥太稀了...你个废物,没煮熟!”黑衣人扔了保温桶,训斥另一名黑衣人,“豆子是豆子,汤是汤的,呛入气管会呛死人的!” “不是我煮的...”那名黑衣人喊冤,“锅里现成儿的。” “行了!”顾砚深没个好脾气,盯着司机,“谁指使你的?” 司机吐出一颗夹生的豆子,“周夫人指使的。” 他冷笑,“叶柏南给了你多少好处。” “我不认识叶柏南。”司机牙口紧,一字不漏。 “你跟了我多年,我待你不薄。”顾砚深语气幽凉,“我平生最恨背叛,你替我母亲监视我,我念在你一家老小指望你生活,没有开除你。如今,你联合外人暗算我,我是万万不能放过你了。” 司机一抖。 “送去叶柏南的酒店,住哪间房,丢在门外。”顾砚深瞥了司机一眼,“他不会给你钱,更不会接纳你,那意味着他承认了是你的雇主,你什么也拿不到。” 司机脸煞白。 顾砚深推门下车。 这辆面包车驶离医院,一辆出租缓缓驶来。 他亲自迎上去,“冯叔叔,舟车劳顿,辛苦您了。” 男人是李氏集团的市场部总监。 也是叶柏南口中的间谍。 “辅佐你,是我的责任。”冯总监收了雨伞,掸了掸西裤的雨珠,“市区积水了,这场雨太大。” “是很大。”顾砚深望着雨雾森森的街巷,意味深长,“和李氏集团的风雨一样大。” 冯总监迈上台阶,“你一个月前找到我,运筹帷幄侃侃而谈的气势,我相信老太爷的眼光毒辣,你输不了。” 顾砚深扬眉梢,“冯叔叔考验我?” “七名董事,十三名高管,每一个人都有叛变的嫌疑。判断哪个可用,哪个良心未泯,是董事长的基本能力,倘若你没有挽救大局和识人的能力,我也没必要辅佐了。”冯总监大笑,“幸好,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外公有两封遗嘱,一封公开,一封私密。私密的遗嘱只写了一句话:可靠之人,二十分之三。”顾砚深给冯总监点燃了一支烟,“具体哪三人,外公没写。我猜是祝云楼,您和顾董。” “老顾啊?他藏得挺严实。”冯总监也大吃一惊。 这三人,互相不晓得对方的底细,是老太爷要求的,永远别暴露,别联络。一旦有一个叛变了,供出其他两个,李氏集团全完了。 “老顾跟着李韵华吧?” “是。”顾砚深自己没抽烟,把玩着打火机,“您跟着李韵晟,顾伯伯跟着李韵华,一起被叶柏南‘收买’了。” 冯总监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在董事会上的提议,李韵华那艘船的三名董事弃权了,是老顾怂恿的吧?” “李韵华以为胜券在握,有三票反对,结果顾伯伯带头,三票弃权,保了我一次。”顾砚深倚着墙,“可惜,祝云楼不忠了。他的下场是叶柏南的棋子、弃子,连同女儿也毁了。” “崔董和贺董原本是李韵晟的人,后来投靠你了,你怎么不留下?” “我厌恶投降的叛徒,信任从一而终的忠臣。”顾砚深面色狠戾,“他们背叛了李韵晟,有朝一日也会背叛我,两条不忠不义的狗,干脆杀了吃肉。” “所以你逼迫他们转让股份给沈承瀚,废掉了他们的权力。”冯总监赞同,“有魄力。” 此时,住院部后门晃过一道男人的身影,进了电梯。 男人没看到顾砚深,顾砚深亦没看到男人。 第242章下毒 “贺董挪用了七千万公款,我填的窟窿。”顾砚深注视着街口的雨,雨势忽大忽小,“您亲自告诉叶柏南。” 冯总监不晓得葫芦里卖什么药,“一旦告诉他,他会通过李韵华或者李慕白的嘴,在董事会上揭发你。” “我等他揭发。”顾砚深笑得高深莫测,“这个坑,他只要跳了,追随他的董事和高管一定会动摇,起码有一半选择投靠我。” “你挖了什么坑?”冯总监好奇。 “贺董一开始跟着李韵晟,李韵晟闹出丑闻拘留,他又跟了叶柏南,总之,是彻头彻尾背叛了我。但我念在他对李氏集团的贡献,保全了他颜面,也没讨债。而叶柏南毫无情义,为了击垮我,甚至毁掉同一阵营的盟友。”顾砚深笑意愈发深邃了,“爬到董事、高管的位置,谁的手干净呢?谁又甘心吐出赃款呢?” “攻心计。”冯总监点头,“投靠你,你手下留情;跟随叶柏南,利益面前被牺牲,出卖。哪一方掌控了人性,哪一方得人心,得天下。” 顾砚深转动着打火机,“叶柏南本性毒辣,雷霆手腕。我偏偏恩威并施,重情重义,收买这群生意人。” “昨天李慕白找我,投资徽城的大楼工程,吩咐我实地考察。”冯总监夹着香烟,“一共三轮投资,预计六个亿。” “那是叶氏集团洗钱的工程。”顾砚深伫立在雨雾里,整个人也笼罩了阴霾,“叶柏南拖李氏集团下水,参与洗钱,再举报李氏,洗白叶氏,以叶氏的名义收购李氏。从此,李氏家族全军覆没,改姓叶了。” “有胆量。”冯总监叹息,“无论是你赢,是他赢,输家太可惜了。本是商场枭雄,奈何一输一赢啊。” 电闪雷鸣中,顾砚深的秘书迈出电梯,走向他,“我去病房送粥,发现叶柏南也在。” 意料之中。 他表情淡泊,“聊什么了。” “刚进门。” 顾砚深安顿好冯总监,约了晚上在酒店谈公事,便匆匆上楼。 ...... 南妩坐着,叶柏南站着。 窗户飘入凉凉的雨丝。 落在眉心。 她一缠。 叶柏南伸手,又意识到什么,僵在半空。 没碰她。 “什么时候结婚?” 南妩形容不出什么感受。 窘迫,愧疚,不安,攻击着她。 “结不了——”外面天昏地暗,屋里亮了灯,灯光下,是叶柏南颀长的影子,重叠着她,缠着她,“周阿姨不同意。” “没名没分吗。”叶柏南俯视她。 她底气弱,“我不知道哥哥的意思。” “南妩。”他有一段日子没这么郑重其事了,“顾砚深先是李氏集团的继承人,是周家的子孙,最后,才是男人,是父亲。” 她莫名酸涩,忍不住的泪意。 顾砚深会娶她吗? 她没问。 即使躺在一张床上,在他怀里,她也只问喜不喜欢她,留不留孩子。 娶。 分量太重。 金字塔尖的男人,表面是风光无限,可身份有多贵,枷锁有多大。 难的是,随心所欲。 南妩眼睁睁他一步步解除婚姻,抗拒祝家,在李家的群狼环伺下筹谋、盘算、失眠。 这孩子,是意外。 若是不娶,顾砚深应该也不会亏了她。 “一条路,孩子归周家抚养,你出国,生母在国内,周家不好联姻。另一条路,你和孩子在外省生活,躲避顾砚深的正牌妻子,他腻了,累了,和妻子日久生情了,抛弃你。这两条路,你不恨不怨吗?” 南妩攥紧了床单。 “赌男人的良心和长情,女人只会输得一败涂地。”叶柏南盯着她摁住床单的双手,“你无所谓,孩子背负着私生子的骂名出生,也无所谓吗?” 她目光自下而上,从他的腿,胸口,一厘厘移到他面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