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路过他办公室,见他坐着发呆,便笑着邀请他一起去,原本也只是随口邀请的,等周其均真的答应了,他们还有几分惊讶。 几人都说今天必须好好招待我们周大状,但也就是拉了同行们,去酒吧玩游戏,吐槽工作上的事。 周其均心不在焉地听着,听到一个说:“我为了一个案子来回飞了十几趟,改了多少个版本的意见书,最后客户跟我说,果然大师给他改命算得很准,他花在算命上的钱,是律师费的好几倍。” 他想到了林颂,她也是个玄学爱好者,跟他伊妈一样。 周其均抿了一口开胃酒,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瞬,绿色的软件有消息提示,他放下酒杯,去看手机。 有人调侃:“敬业啊,休息时间都第一时间回复客户消息。” 周其均笑了笑,是可颂发来的,他没有点开,反倒又重新锁屏,只隐约看到第一个称呼是,周律师。 大概又是工作上的事。 他一直等到从酒吧回到家中后,才重新点开聊天界面,林颂发来了一个合同,她询问的是“pay-if-paid”和“pay-when-paid”条款,福兴厂要采购一批新的油漆。 很常见的背靠背合同,厂里现在缺钱,所以新进的这批油漆采购费必须等到船东接走新船后,她才能支付给供应商。 周其均什么都没回,还把手机关机了,他去冲了个澡,躺沙发上。 小白察觉到主人心情不太好,它也不敢撒泼了,咬着自己碗里剩下的零食,扔到了周其均的脸上,汪汪两声,傻傻地咧嘴笑。 周其均的眼皮被砸了下,又被糊了一脸狗狗口水,气得起身要揍狗,但小狗不懂,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都馋得流口水了,还要让主人吃它的小零食。 周其均无奈,只好搂过小白的脑袋,说:“你吃吧,我不吃。” 他只是在想,他、林颂和福兴厂,是不是也可以算“背靠背条款”的三方主体,林颂找他的前提,就是福兴厂。 转念又觉得自己真的是闲得发慌了,脑子被这只笨狗传染了,这么勉强也能联想,简直是玷污神圣的法律。 林颂和梁真这几天忙着应酬。 梁真此前做的是船舶经纪人,在国内的船舶业还算个比较新颖的职业,2015年的尾巴,大多数中小船厂负责人都认为船舶经纪人这种中介就是骗钱的,而且他们已经无钱可以被骗了。 但对于林颂来说,梁真就是天降救兵。 梁真蹲在马桶边呕吐,狭窄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酸腐味,掩盖过了酒精味,林颂给她递去纸巾,再让她用矿泉水漱口。 梁真吐了个干净后,回头看林颂,她哼声:“还好你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不然我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 林颂好笑:“你在帮我忙,我怎么会嫌弃?”她扶起梁真,让梁真靠在自己身上。 梁真闭上眼,休整了一会,给自己喷了点薄荷味的清新剂,很快就重振旗鼓,两人回到酒局。 航运船舶的圈子很小,梁真是个外地人,林颂先要把她介绍给这一圈船舶生意人。 “小林总,这是?” 林颂笑:“福兴的市场经理,交大的同学,之前在克拉克森工作,刚想自己创业,就被我用同学情谊,忽悠来榕城了。” “克拉克森,做航运分析的?厉害厉害。” “是啊,她懂行情。” “算不算销售啊?销售肯定酒量好。”有船东起哄,“那公司我知道,还做中介,做废钢价买卖旧船的生意。” 梁真难免要被他们灌酒。 林颂暗示她不必真喝那么多,但梁真觉得,这是一个最简单的敲门砖,她酒量不差。 喝酒上头后,酒桌上就只剩吹牛了。 林颂跟梁真都很擅长睁眼说瞎话,人家问:“那能不能预测下船市什么时候会变好啊?” 梁真说:“船市不知道,但现在是船市低谷,很适合方总购入新船,福兴船价格低,质量好,往后的行情不会再差,方总怎么样都能赚一笔钱。” “福兴都这样了,最后一条船造完,就改修船了?你们争不过国企。” 林颂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五年吧,梁经理的预测是五年,但不是船市,而是福兴,我们没打算跟国企争,完全是两条路,大船企走的是10到20年的技术突破路,福兴就在夹缝里捡他们漏掉的东西就好了,各位老板,要修船的时候,来福兴,保质保量。” “你们会修什么船型啊?” 林颂:“只要不是那些高新技术船都能修。”她把自己和梁真的名片分发出去。 梁真在一旁玩笑道:“我们小林总之前做设计的,要真有高新技术船,愿意给单子,我们找中船,找工程协会,厚脸皮求老师,高价挖人,都要给你们修好。” “浪费人才啊。” 林颂笑眯眯的:“怎么会呢?造船好,修船也好,修船能报的专利也一堆。” 众人大笑,等酒局结束,林颂跟梁真晕头转向地爬上了出租车,再互相支撑着,上了楼,如往常一样,各躺一个沙发。 林颂说:“接下来的客户要你自己去跑了,我得在厂里盯着进度。” “好。” 林颂眼皮都沉得撑不起来了,还记得掏出手机,视线朦胧,摸瞎打字:“周其均,晚安。” 林颂一觉睡到了下午,因为就趴在沙发上,半边身子悬空,一条腿还耷拉在地上,睡得她全身都疼。 她醒来后,肿着眼去洗头洗澡,流水声哗啦啦,外面梁真在喊:“快点,下午福兴还有聚餐,你忘记了吗?” 林颂没有忘记,要请留下来的船工们去饭店吃饭。 两人匆匆忙忙赶去了饭店,好在林清耀已经在了,他发表了一番讲话,就是林颂之前写得,被周其均嘲笑的那一份稿子。 “忘掉历史是最大的财富,以后我们福兴只往前看,改修船是次优选择,能解决问题就行,西西弗斯说,过程才是生命,两端全是死亡……总之,以后我们一起打造全新的福兴厂,短期内修船,但未来一定会再造船,福兴这艘大船……” 林颂拍完视频,带头热烈鼓掌:“好!林总说的太好了。” 有个伊姆很疑惑:“什么西西?死不死的。” 林颂脸红,偏偏还装模作样地吟诗:“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 刚被林颂升为舾装生产管理员的郑工笑出声:“伊姆不懂吧?这就是读书人。” 伊姆:“读书人也得讲人话呐。” 其他人也跟着笑,是取笑,却是善意的,调侃玩笑能促进气氛和谐。 这几个月船工们看着林颂满身油污地爬上爬下,和她亲近了许多,一开始他们都觉得她是一个跟生产脱节的管理者,但她有懂的技术知识,就会毫无保留地分享,有不懂的地方,也会虚心地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