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时,孟眠棠已经被送回了东宫。
思绪回笼,那熊熊烈火仿佛重新在她眼前灼烧,心如刀绞。 她颤声问婢女:“我嫂嫂和阿霖在哪儿?” 婢女垂眸不答,将军府之事现在是整个皇宫的禁忌,谁也不敢多加谈论。 孟眠棠还有何不懂,她怔怔看着床帘,无尽涩苦哽在喉间。 这时,一名将军府的婢女,满身狼狈地冲进了东宫。 “太子妃,求求您,求求您快去提刑司救救老夫人啊!” 孟眠棠脑子嗡鸣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娘亲的身子本就体弱,要如何撑得住提刑司内的刑罚! 皇家这是要让将军府,诛九族—— 孟眠棠强撑着身子,出了东宫。 提刑司的路,她半月前来见哥哥最后一面时才走过一遭。 如今再踏进来,孟眠棠的脚下每一步都如重千斤。 熟悉的潮湿牢房,熟悉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抬眼看去,她记忆中那端庄温柔的娘亲,此刻浑身血污,缩在牢房角落,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娘——”孟眠棠哑声扑了过去,颤抖着手将娘亲的身子护在怀里。 孟母浑浊的双目tຊ动了动,嗓音已然嘶哑得不成样。 “眠棠……你帮娘亲一件事,可好?” 孟眠棠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什么事?只要女儿能做的,我一定做。” 随后,就听见孟母颤声说:“勒死我吧,给娘一个解脱,你也能用此事去寻殿下邀功。” 孟眠棠一瞬怔住,反应过来后,她哭着摇头:“您在说什么胡话?我会救您的,我一定会救您的,娘,您要好好活着!我们还要给爹爹他们,给孟家军正名……” 孟母却伸手拉住了她,含着血泪,艰难摇头:“孩子,我知道,你不是我的棠儿。” 这句话让孟眠棠浑身怔住,她瞪圆了双眼:“娘……” 孟母满是污痕的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 “从你八岁,掉下池中醒来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我的棠儿了……我也知道你在躲着我们,可眠棠,在娘的心里,早就已经把你当成真正的女儿了。” 听见这话,愧疚似丝线一圈又一圈缠绕紧了孟眠棠的心脏,无尽酸涩堵住了她喉咙,让她一个字都发不出声来。 孟母颤抖着抬起手,温柔抚上她的脸颊:“孟家的结局,其实早就可见,自古君王就无情……历朝历代的将军府,皆是如此定数。” “他们只能死在战场,不能活在京都,存于民心。” “眠棠,逃吧,逃离东宫,逃出京城,去重新找你……自己的家。” 孟母最后一个字落下,孟眠棠就情难自抑,痛哭出声。 “娘,别赶我走,我是将军府的女儿,将军府就是我的家,您们就是我的亲人……” 在现代,她本就是个孤儿,从没有家。 是孟家的所有人给了她家的温暖,是她却不懂珍惜,直到现在才后知后觉醒悟。 然而不等她再多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牢头的催促。 孟眠棠只能含着泪,恭敬朝孟母叩头,眸色发红。 “娘……您等我,我一定会救您出来的!” 孟母只是用那温和的目光盯着她,柔声一笑:“好。” 孟眠棠擦干眼泪,跌跌撞撞起身,一路冲出提刑司。 她要去求沈鹤凌,去求陛下。 他们一家人可以放弃兵权,归隐山林,做最普通的人家。 可刚到东宫,还没等到她见到沈鹤凌,身后却传来太监的惊呼—— “速去禀告太子殿下——将军府孟氏已畏罪自缢身亡!” 孟眠棠当即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她不可置信回头望着那提刑司的方向。 为什么,为什么娘亲不在等等她,娘亲不是答应自己,要等她来救她出去的吗…… 随着孟母的身亡。 十月二十三,北疆余下孟家军兵权尽数被收回,京城将军府被夷为平地。 自此,大盛再无孟家,亦无孟家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