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的脚步骤然停下。
开口,带着些小心的颤抖:“眠眠,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心中的情绪像是潮汐,一下下拍打在岸边的礁石,将海岸冲碎。 林雨眠深深吸了口气,咽下喉间奔涌的情绪。 垂下眼,声音发紧:“阿妈,你从没带我去见过阿公。” 落寞的声音,刺得林母的心脏都紧了紧。 半晌,她叹了口气。 “罢了,眠眠,去窖里取两坛酒。” “我带你去见见你阿公。” 半个小时后,林雨眠抱着酒坛,步步跟在林母身后。 陆南川身上有伤使不了力,还是虚虚扶着,怕林雨眠吃力。 林母走在前方,出了村却并不往牛栏山村的方向走,林母转身,带着两人进了榕溪山。 夜晚的树林隐隐重重,茂密的树丛只透下碎片的月光。 偶尔有鸟叫声响起,上头便细细簌簌响动几下,落下一片枯叶。 这是往公坟的方向。 榕溪村依山而建,大家从山里走出,也是最终的归宿。 可为什么,明明高老爷子还活着,阿妈却要带她来这里? 莫非,中间还有其他的误会。 阿爸不是采花贼,阿妈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不孝女。 山路崎岖,落着细碎尖利的石头。 林雨眠踩在上面,却不觉得硌脚。 鞋里,是阿妈纳的垫子,厚实柔软,连花色都是最好看的。 她曾问过:“阿妈,鞋垫子都不露出来,就不用再包花布了。” 阿妈却摇摇头,老花镜片被刮得花了,印出朦胧的烛光。 “那不成,我的眠眠是最好看的闺女,别说鞋垫子,就是鞋底子也得是最漂亮的。” 这话落在耳边,仿佛昨日重现。 心里立刻软地一塌糊涂,林雨眠紧了紧手中的酒坛。 如果不是误会,阿妈真的是跟阿爸跑了,她走破了脚趾头喊破了嗓子,也要让两人和好。 把那些流言蜚语清剿干净。 “当心。” 陆南川的声音响起的瞬间,林雨眠脚下一空,险些摔倒。 却落入坚实的怀抱。 林雨眠松了口气,有些后怕地抱紧了酒坛。 “幸好有你。” 林雨眠说着,陆南川却摇了头。 他的声音自后传来,带着低沉的鼻音,像是唱片里的小提琴。 “雨眠,不要幸好,我要你觉得理所应当。” 对他的所作所为理所应当,甚至在他没来得及的时候嗔怪,有恃无恐,那才是对的。 是他对她还不够好。 不过多久,几人来到了墓地。 林母默默走着,走到最深处,那里立着孤零零无名的碑。 “雨眠,过来,把酒摆上,这就是你阿公。” 林母说着,眼圈有些泛红,又摇摇头,笑得自嘲。 “也不是你阿公,这就是我自己偷偷立的碑,我根本没脸再去见你阿公。” 她看着无边的夜,声音飘向远方。 “当年,还没你的时候,我跟你阿爸还没成家。” “你阿爸来我家里提亲的时候,阿公没同意,说再留两年。” “那时候动荡啊,你阿公也是为了我好。” “可就在那天晚上,你阿爸的兄弟找过来,说凤华家让土匪的抄了。” “凤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担心,连夜就赶了过去。” “可第三天事情解决了……我回来……” 林母说到这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就听说你阿公他……以为我跑了……气地去了……” “我对不起你阿公,我没脸见他……” 她再说不下去,捂着脸低声啜泣。 林雨眠却明白过来,是高老爷子病重垂危,村里人瞎传话罢了。 有时大家也不是有心,就是传着传着便变了味。 就连陆南川都被传过好几次牺牲,这简直太习以为常。 见是个误会,林雨眠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猛然落了地。 她快步上前,抱住了林母。 “阿妈,那您别哭了,对着石头哭多不值当啊。” “阿公还活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