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骁军头都大了，厉声呵斥道：“好好开车！”

小战士坐直了身子，终于息声了。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封骁军余光瞄了一眼程晓，见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不由的空落落的。

随即，他苦笑一下。

程晓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别人打趣，她一身军装，脸蛋红彤彤的，眼睛亮晶晶的。

但现在，她只是冷着脸，那目光凉凉的毫无波动。

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了。

程晓可完全不知道封骁军的心情，她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荫，总觉得内心惴惴不安。

可能……

是太久没回家了。

她这样想着，极力压下了这股莫名上涌的窒息感。

很快，到了军区大院。

下了车，程晓注视着这处熟悉的筒子楼，神色有些恍惚。

一年过去了。

时间过得好快，但这栋建筑却是没有什么改变。

“走吧。”

封骁军上前走了几步，回身喊她。

程晓紧了紧手，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艰难抬步跟了上去。

踏入楼梯间。

程晓就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味，那是妈妈做的饭。

莫名的，她鼻尖酸酸的。

脚步也不由得快了起来。

来到家门口。

程晓深呼吸一口气，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来了。”

透着门，程晓听见了里面妈妈的声音。

门一开，程母的脸显露出来。

两人相望，眼圈都渐渐红了。

半响，程母眼中闪烁着泪花，上前走了一步，抬手似要摸程晓的脸，嘴里轻声呢喃着：“晓晓……真是晓晓啊……”

第25章

程晓站在原地没动。

当程母的手探过来时，她下意识躲开了。

程母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中，神色落寞下来，一旁的封骁军赶紧解围：“伯母，先让晓晓进去休息一下吧。”

程母勉强牵起笑容，招呼道：“对对对，一路上都累了，快进来休息会。”

说着，她让开了路，目光期待地看着程晓。

程晓抿了抿唇，喉间的那一声妈终究是没有吐出。

越过程母，程晓垂目踏了进去。

看着他们的脸，程晓就能记起那冰冷刺骨的河底。

原以为自己忘记了，但那濒临死亡的恐惧依旧深深刻印在程晓的心里。

她无法，也不能轻易原谅他们。

坐在木椅上，程晓就听见厨房传来了程父的喊声：“快过来看看，这个怎么做？”

程母倒了几杯茶水，就匆匆进了厨房。

两人在里面似乎说了什么，出来的程父咳嗽一声，坐在了主位上和封骁军寒暄了几句。

这才将目光定在程晓身上。

程父长相严肃，此刻却极力露出笑容：“晓晓啊，在香江那边还好吧？”

人一不自在，手脚就会忙碌。

程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才缓缓回答：“挺好的。”

“你大姨怎么样？”

又喝了一口：“挺好的。”

“在那边还习惯吗？”

程晓放下茶杯，又嗑起了瓜子：“习惯。”

程父尴尬地笑了笑，眼底闪过失落，以前的晓晓一回来可活泼了。

次次吵着闹着要买东西。

现在……哎……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硬之中。

一旁的封骁军尝试活跃气氛：“伯父，晓晓在香江那边给你们带了礼物的。”

说着，他看向程晓：“你拿出来给伯父看看。”

程晓愣了愣，反应慢了半拍才从包里拿出来不少特产。

有燕窝、干贝和龟苓膏等滋养补品。

程晓一样一样拿出来，一一介绍着。

程父在一旁看着，笑着不断点着头：“好好好，晓晓也懂事了。”

程晓眼底黯了黯。

她送这些东西，是为了偿还养育之恩。

等还得差不多了，也就渐行渐远了。

紧接着，程晓拿出一块手表，递给了程父：“这是香江那边的，送给您的。”

态度客气带着淡淡的疏离。

程父哽了一下。

愣愣地接过，只觉得手中的手表千金重。

良久，他才颤着手戴了上去，勉强地挤出笑容：“好好，我去喊你妈来看看。”

说着，脚步沉重地走向厨房。

这一出，程父程母都许久没出来。

封骁军看在眼底tຊ，他的唇张合着想要说些什么。

但在看向程晓冷淡的神色，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程父程母端着饭菜，维持着笑容地走了出来。

“来，吃饭了。”

程母估计刚刚哭过，眼圈泛着红。

饭桌上。

程母不停往程晓碗里夹菜：“来，晓晓你多吃点，都瘦了。”

程晓没有说话，埋头吃饭。

眼见着碗里的菜快要堆成山了，她无奈出声：“妈，不用了，够了。”

这一声妈很自然就吐出来了。

程晓愣住了，程母也愣住了半响。

血缘关系，没那么容易断的。

程母这次的笑容不再勉强，笑得格外开心。

“嗳，好好好，妈不夹了，你自己吃。”

第26章

这天过得格外快。

等吃完饭，夜幕已经降临了。

程晓回了自己的房间，一目扫过，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

但整个房间干净整洁，显然家里人又在定时打扫。

程晓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下。

她想着。

若是爸妈如以往那样，她的心房可能会慢慢消融的。

洗漱完，程晓躺在床上，心神发散开来。

不知怎么的。

她想到了秦彻，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他有没有看到那封信呢？

想着想着，程晓的眼皮渐渐耸拉着。

明天要打电话给大姨问问。

这是程晓睡前最后的念头。

……

次日。

许是回到熟悉的房间，程晓睡得格外沉。

日上三竿才起。

程晓笑着伸了个懒腰，起身打开窗帘。

一片橙色的阳光洒落进来，映着着室内一片亮堂。

但这份好心情，只维持在开门的那一刻。

当看到坐在客厅上的乔姝婷时，程晓顷刻间沉下了脸，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里？”

坐在另一头的是二伯。

见程晓出来了，尴尬地笑了笑：“晓晓啊，听说你回来了，我带姝婷来给你赔罪。”

程父程母也看了过来，没有多说什么。

程晓暗自冷笑一声。

她上前坐在了乔姝婷的对面，冷冷撇了一眼，发现她面色憔悴，嘴唇惨白，显然这一年过得并不好。

程晓垂下眼睑落座，没有说话。

二伯轻咳一声，用眼神示意乔姝婷。

乔姝婷咬了咬唇，抬眼盯着程晓，眼底的不忿涌出。

一年没见，程晓倒是过得很滋润，比以前更漂亮了，穿的也洋气。

但她这次来，是为了回大院，她不想再过劳作的日子了。

所以，她必须得低头才行。

想到这，乔姝婷抿了抿唇，装作怯生生道：“堂姐，对不起，我当时被迷了心窍，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你能原谅我吗？”

程晓撇了她一眼，依旧没有说话。

见她没反应，乔姝婷急了，喊着泪花看向了二伯。

二伯望向了程父程母，语调焦急：“大哥大嫂，我女儿不懂事，我给你们赔个不是，她从小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

说到这个，程母的眼神闪烁了下。

当初乔姝婷流落在外，也有他们的责任。

当年，自己和二弟妹带着各自的女儿出去玩。

也就是程晓和乔姝婷。

见她们玩得起劲，自己就和弟妹聊着天，谁知一眨眼，乔姝婷就消失不见了。

虽说不是自己弄丢的，但当时程母也在场，内心的歉意也一直沉在心底。

歉意归歉意，但自己闺女差点被乔姝婷害死。

也不是一句话就能磨平的，想到这，程母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见没有人开口，乔姝婷含着泪转了一圈眼珠。

倏的，她站起身来到程晓的面前，双腿一屈就要跪下：“堂姐，我对不起你……”

程晓一惊，急忙起身避开。

“噗通”一声，乔姝婷的膝盖砸在了地上。

她抬眸，眼里装似坚韧：“我一直跪着，跪到堂姐原谅我。”

改革开放后，就不讲究下跪了。

跪天跪地跪父母。

一个人下跪，别人终究是于心不忍。

程母叹了一口气，内心的愧疚上涌，鬼迷心窍一般开了口：“晓晓，要不……就原谅姝婷吧？”

第27章

听到这话。

程晓心头宛如被刺了一样，密密麻麻泛起了疼。

她看了一眼程母不忍的表情，又看了一眼跪着的乔姝婷。

内心翻腾着失望和怒火。

她顷刻间冷下了脸，想要说话，却猛然一顿。

一瞬间，程晓想了很多。

她总觉得，书中的剧情似乎还在影响自己和家人。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乔姝婷彻底不再影响他人？

这一年，程晓也走访了香江不少会算命的。

有一个算命师傅说了这样一句话：“有一些人会吞噬别人的气运，一旦对方特别强，你就得暂避锋芒，一旦弱了，就是你可以出击的时候，但切记，不可莽撞。”

气运两字，玄之又玄。

总结一句话就是，只要乔姝婷自己作死口碑变差，气运便会慢慢离开。

重要的是影响力。

随即，她又想起来秦彻的话：“你的性子容易吃亏，太刚了，有时候适当地示弱会更好点。”

几番思索下。

程晓渐渐平静下来。

她脑中无比的清醒。

以前的乔姝婷不就是靠装好人，装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吗？

大家都向着她说话，这就是口碑和影响力的作用。

但现在，她之前做的破事都被抖露出来。

如今正是低迷的时候，自己不能给她机会再重新起来。

既然她装可怜博取同情，那么自己也会。

想清楚了原委，程晓明白该怎么做了。

她站在一边，眼圈也跟着红了，哽咽道：“堂妹，我也想原谅你，可是我现在还记得那河里的水好冰、好冷，我差点就死在那里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程晓这戏也不是白拍的，眼泪说来就来了。

但说着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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