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初想阻止,已然来不及。
他愣愣看着我,眸底涌现复杂的情绪。 “愿太子妃,得偿所愿。” 他对着我深深一鞠躬,转身离去。 正值深秋。 丽正殿外的风吹得我心底一阵难受。 我正要让小桃去关好门窗,一身寒气的周子昀大步走了进来。 他冷冷睨着我,似要兴师问罪。 “大半夜的,你找了个男子进你的寝殿?” 我心头一滞,顿了半响才有气无力地解释。 “他是沐云初,药王谷的神医。” 周子昀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皱起眉头来。 “你要看病,找宫里的太医便好,为何要找外面的男人?” 听着他咄咄逼人的谴责,我以为自己会很难受。 可失望早已浸满我的整个心脏,再疼也疼不起来了。 “殿下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再过几日,我便可以真正回家了。 周子昀神色一黑。 他很清楚,我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唤他殿下。 他叹了口气,神色软了几分。 “妙儿,婉儿不过是个侧妃,怎么样都威胁不到你正妃的位置——” 我打断他:“但你曾经说过,此生绝不纳妾娶小。” 周子昀神情一愣,面露愧疚之色。 “婉儿她只担个虚名,我此生依旧只有你一个妻子,你无需介怀。” 我怔怔看着他,心脏的裂缝还是蔓延出了细密延绵的疼意。 这样一个生在帝王之家的体面人,多次放下金尊玉贵的身段哄我。 我本该要知足的。 可脑海中却浮现这几个月来的种种—— 乔清婉说她身家单薄,周子昀便将宫里的赏赐如流水般送到她的手里。 乔清婉说她命运多舛,周子昀便花重金去塑造十二金人祭祀,祈求神灵保佑她。 我一时间分不清,我和乔清婉,谁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趁我愣神之际,周子昀坐在床边抱住了我。 “只要你愿意接纳阿婉,我们还是和从前一样。” 我心中一阵凄凉。 周子昀,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你不过是因为明日要迎娶新人进门,今晚才陪在我身边的。 那以后呢?难道我要做一个夜夜倚在门槛处等待夫君临幸的女人吗? 我做不到。 翌日清早。 大红的绸缎布满整个东宫,在这萧索的秋日里显得格外喜庆。 我如往常一般,去后花园里浇灌我这些年精心栽养的花海。 然而,昔日无边的粉色花海,现在却只剩下光秃秃的花梗! 什么花都没了! 我看向一众垂首的下人,冷声质问:“谁干的?” 下人战战兢兢汇报。 “昨夜亥时,殿下吩咐要把这些花瓣做成养颜丸……送给侧妃娘娘以备今日的婚礼。” 我愣愣听着,只觉心底一片荒芜。 周子昀一次次把属于我的东西都给了那新来的侧妃。 明明已经决定要离去,可看到心爱之物一寸寸从我身边割舍,我还是痛得不行。 我闭上眼强忍住怒意,转身离去。 往日繁花似锦的花园里光秃秃一片。 本该清雅的东宫挂满红绸喜庆无比。 多么鲜明的对比!多么可笑的事实! 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周子昀为博侧妃一笑,当真是煞费苦心。 两名带刀侍卫迎面走来,奉太子之命邀我去前殿观婚之礼。 “太子妃,有请!” 佩刀寒光冷冽,晃得我眼前一阵眩晕。 如此兴师动众,当真用心。 我深吸了一口气,跟随他们朝兴庆殿走去。 前殿。 人声鼎沸,鼓乐非凡。 洒满花瓣的地毯从东宫正门一直铺到婚殿之上,华丽而又喜庆。 太子为侧妃一掷千金的豪举,让在座权贵宾客看我的神色都带着几缕同情。 我心如止水,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到正殿门口。 鸾凤和鸣,良辰吉日。 我的夫君,大秦太子周子昀身穿黑红相间囍服,牵着一个遮面女子缓缓入殿。 进殿那一刻,我瞧着乔清婉身上的嫁衣和却扇眼熟至极。 看着她的凤冠霞帔,簪钗耳饰。 我的心凉了半截—— 她今日所穿的,分明是我三年前的嫁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