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韫点点头,答应下来: “好,谢谢您。” 目送谷大夫远去后,沈知韫将白日捡到的玉佩拿出来。 昏黄烛火下,她抬起眼,询问: “素衣,你愿意和我走吗?” 素衣伏在沈知韫的膝盖上: “小姐去哪里,素衣便去哪。小姐在的地方就是素衣的家。” 沈知韫攥着玉佩: “只怕后面的路不好走。” “我不怕,小姐。”素衣的目光对上沈知韫的:“上火山,下刀海,我都不怕。” “傻子,”沈知韫说道:“京城只怕是待不下去了,娘的故乡在江南,如果可以,我想去娘的故乡。” 沈知韫在烛火下写下和离书,将摔碎的玉佩一并送给云骁,她在信中解释当年的事情,希望用着一件事,可以换来云骁和离的同意。 她在信的末尾写道: “望与郎君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至于,裴景珩与宋伯棠。 沈知韫的指尖蜷了蜷,抿了抿唇。 他们之间本就是交易,如今裴景珩将这些蠹虫一网打尽,宋伯棠与她享鱼水之欢,她也报仇雪恨。 他们之间,并不相欠了。 唯一有的,只有恨意。 烛火被沈知韫打翻,顷刻间,火光燃烧起来。 仅仅半夜时间,雪竹居化为灰烬,消失在世间。 第19章 19. 深夜,紫宸殿。 裴景珩放下毛笔,倦怠地揉揉眉骨,他看向跪在地下的宋伯棠。 他这个弟弟,为了一个女人,折了傲骨,跪在地上。 裴景珩开口: “你要云骁将军的夫人——沈知韫?巧了,孤也想要。” 裴景珩会想起沈知韫的模样,倒是个会招蜂引蝶的小娘子,连他这个弟弟都算了进去:“云骁是个蠢货,为了沈知因将兵权交了出来,他不值得一提。” 云骁并没有竞争力,他们丝毫不在意沈知韫名义上的丈夫。 “但是,宋伯棠,你,又是什么时候对沈知韫起了心思呢?” 他竟然不知道,被瞒在鼓里,心中蓦然升起一丝气愤。 小夫人的蓝颜知己倒是不少呢。 等到见到她,再将这一笔账仔细算算。 宋伯棠不卑不亢,开口道: “陛下何时生得念头,臣就什么时候生得念头。如今沈氏一党已经下狱,小夫人的心愿已经达成,臣不愿再让小夫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皇宫与宋府之间,陛下应该知道的,宋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殿内一片寂静,好像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良久,裴景珩轻叩桌面,执起毛笔,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内官的突然闯入打破一切计划。 “不好了不好了——陛下,丞相府出现火灾,雪竹居被烧成一片废墟。恰巧云夫人住在那里,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裴景珩手中的毛笔应声而落,墨水溅起,沾染了衣摆: “你说什么?” 跪在地下的宋伯棠猛地站起身来:“什么?” …… 躺在书房中养伤的云骁也在此时收到沈知韫的书信。 他屁股还疼着,因为给沈知因求情。 小时候的救命之恩,渐渐变成了爱情。 云骁乐在其中,想到沈知因,他的眼尾带着笑,不再是凶神恶煞。 至于刚刚由小厮送来的信封,他瞥了一眼,说不清是什么心思。 沈知韫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泄欲的器件,一个摆在家中的夫人,一个漂亮的器件。 母亲在府中磋磨他的夫人,他是知道的,但一点半点的磋磨又算得上什么。 云骁想让她的夫人没有退路,没有依靠,这样的话,她只能依赖他自己了,不是吗? 沈知因说她这个庶妹威胁她,所以沈知因不得不退缩,将这门婚事让给沈知韫。 而后,因为不想让陛下惩罚沈知因逃婚,他主动交出兵权。 但想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的夫人。 云骁想,他有些蠢蠢欲动,有些想念她身上的触感与泛上情欲的媚态。 若是,一会儿再见到沈知韫,他定要压她在身下。 这样想着,他趴在床头,拆开信封,里面的玉佩砸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云骁低下头,仔细辨认,这枚玉佩是不是沈知因的吗? 也是靠着这枚玉佩,他才认出他的救命恩人。 彼时,他被敌家追杀,不得已藏在草丛中。 沈知因将他救下来。 怎么会碎成这样呢,怎么会在这封信中呢? 云骁想要将玉佩捡起来,但一动就扯动着伤口,他疼得嘶了一声。 算了。 信纸被他拿出来,“和离书”三个字直冲冲映入他的眼睑。 怎么可能呢? 云骁不相信,也不能相信。 那个怯怯懦懦的小妻子怎么会给他写和离书呢? 他将和离书扔到一边,接着拿出这封信。 蜡烛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一声,惊醒了云骁。 他将信中内容浏览完,目光呆滞。 救他一命的人怎么会是沈知韫呢? 这些年来,他认错了人,报错了恩,伤害了一个真心待他的女子。 信中说:愿郎君念在往日的恩情,放她一条生路。 她要干干净净离去,不做云家人,不做沈家人。 他想要把摔碎的玉佩捡起,但是徒然。 玉佩已经碎了,怎么能够变回原来的模样呢? 云骁盯着散落一地的碎片,红了眼眶。 他也知道,那些伤害最是伤人心的。 只是因为沈知因,所以他对沈知韫百般折磨。 云骁盯着字迹,看着“离去”两个字,倏然间心中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大块,空落落的。 “离去”,去哪呢? 第20章 20. 去哪儿? 裴景珩、宋伯棠与云骁三人并不知晓。 他们只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灰烬,却无能为力。 转眼间已经进入冬月。 江南难得下雪,沈知韫推开窗户,只看到小院内白茫茫的一片。 素衣为沈知韫披上大氅,一边看着窗外难得的景色,将窗户阖上,嘴里一边絮絮叨叨: “小姐,今日天气这样冷,你就这样打开窗户,也不怕冻着自己……” 自她有孕以来,素衣就开始这样唠唠叨叨,嘴动个没完。 沈知韫轻轻一笑,脸颊红润,杏眼微弯。 这样的生活,很好,很好很好。 这些年来攒下来的细软足够她与素衣生活下去,但后面还要添上一个小娃娃。 不能坐吃山空。 所幸小镇里的百姓和善淳朴,她便办了一个女学堂。 如果是有钱的人家,可以交上银子,如果没有银钱的人家,那便用一些本地食物来换也可以。 学堂里面的小女孩十分懂事,沈知韫看着她们的眼睛,想要将学堂办大,她想要让更多的女子受到教育。 想为她们争得一番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