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那刻,走廊上安静到空气仿佛凝固。
程桑宁的心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攫住。 几秒后,她自嘲地点了点头:“叛徒……是啊,他死了之后还被骂了两年,然后被警队除名,连一个墓碑都没有。” 她用尽全力压下舌根的苦:“希望你以他为戒,不要犯错误。” 说完,她与陆徵时擦肩而过,大步离开。 走出餐厅,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天上黑压压一片乌云。 程桑宁靠边点了根烟,没一会儿,谢川游发来了消息:【你人呢?】 她回复道:【没什么胃口,先回去了。】 然后就收起手机,抬步走进了雨里。 半小时后,程桑宁回到了家。 她沉默地在玄关坐了几分钟,然后起身拉开了柜子的最后一层抽屉。 那里面放着一个盒子,盒子里是楚青燃的遗物。 他的东西按规定本来是不能给她的,但是检查过里面没什么,谢川游就拿给她了。 程桑宁坐在地上将东西一件件拿出来。 最后一样,是她和楚青燃的合照。 相框是三年前队里一次无聊的打赌赢来的,她还记得当时楚青燃看到这个奖品时无奈的表情。 他说:“这也算一等奖?你们太糊弄人了吧。” 接着就有人调笑:“这不是为了让你把你和小宁的合照放里面吗?” 当时楚青燃听完,望了她一眼,笑着摇头:“我才不要。” 可后来每个人路过他的办公桌,第一眼看到的都是这张合照。 那是毕业时,两人在飘扬的国旗下拍的合照。 她因为阳光而眯起眼,但仍没忘记比耶。 而他揽着她,侧头看着她,眼里只有她。 程桑宁眼睛湿润起来,用力将合照摁在心口,渐渐哭到心口窒息。 “混蛋……混蛋!为什么这样对我?你为什么不干脆那天拉着我一块死了?!” “啪嗒。”一小片钥匙从相框里掉了出来。 程桑宁怔住,她从没见过这把钥匙。 她慢慢拿起来,心脏狂跳,直觉告诉她藏在这钥匙后的秘密,也许就是她一直寻找的东西。 可这钥匙是哪把锁的? 顾不上物归原处,程桑宁在家里翻箱倒柜起来。 然而找了半天,也没发现带锁的东西。 局里已经没有楚青燃的东西了,家里也没有,那还能在哪里? 正思索,忽然门被敲响。 程桑宁过去打开门,只见自己的母亲提着大包小裹站在门外。 她惊讶:“妈?你怎么来了?” 程母走进来,径直在沙发上坐下。 看见被搁在茶几上的合照,她一瞬冷了脸:“上次和你说,让你辞职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程桑宁站在原地攥着双手,满脸不情愿:“妈……” 程母一巴掌拍在桌上:“是不是还是为了他?程桑宁,他已经死了两年了!你还想给他守一辈子寡不成?” 她起身走到冰箱前,拉开冰箱门,里面空空荡荡。 “你看看,家里什么都没有,你平时是不是就吃外卖了?我早跟你说那外卖都不健康,你迟早要把自己身体吃坏!”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一个又一个小包,不断地往冰箱里放。 “你爸走的早,只剩我们孤儿寡母,妈没有别的愿望,就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你当初非要和你爸一样当警察,我让了。你和阿燃处对象,我也没阻止。” “可妈活不了多久的,你现在这样让我怎么放心?” 母亲的包一点点瘪下去,程桑宁的冰箱一点点被填满。 她看着,鼻间泛起的酸冲红了眼眶,眼泪就在里面打转:“妈……” 程母顿了顿,最后叹了口气:“我给你包了点饺子,这个是猪肉大葱的,这个是羊肉的,这包是酸菜的……平时就冻着,吃多少煮多少。” 程桑宁看着母亲变得佝偻的背影,眼泪大颗砸下。 她父亲因公殉职那年,她才六岁。 就是从那之后她坚定要做警察,要替父亲坚守在土地上,守好国家的每一寸防线。 直到两年前,楚青燃叛变,她也在爆炸中差点丧命,她母亲在病房外守了几天几夜,整个人一下就老了。 程母合上冰箱站起来,望着程桑宁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最后,她只是叹气:“当初我不同意你报考警校,是怕你走了你爸的老路。” “现在我让你辞职,是怕你走我的老路。” “清清啊,如果你就是放不下,那就算了吧……妈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程桑宁的心狠狠一抽,有些信念似乎再也不能毫无动摇。 在母亲踏出家门那一刻,她扑上去抱住母亲:“妈,我答应你——我辞职,我不干了。” “等我把房子卖了,我陪您回老家,我照顾您一辈子。” 程母的泪从沧桑的脸上滑下:“好,好……” …… 次日,程桑宁刚从局长办公室走出来,就与陆徵时直面遇上。 两人在窄小的走廊里沉默相对。 半晌,还是陆徵时先打破了寂静:“程警官,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程桑宁直视他眼睛:“是我递交了辞职报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