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
五点半军号声响,所有人会起床训练。 现在才堪堪过了三点,月亮高高挂着,匿在云层里,连星星都看不到几颗。 陆敬铮站在走廊上,指尖闪烁着点点星火。 有风吹来,将缓缓升空的青烟吹散,消失。 指尖明明灭灭,落下一截燃尽的灰。 落在地上,散开,四分五裂。 一旁的烟灰缸里,已被烟头堆满,没什么空位了。 陆敬铮还记得,自己上次像这样无节制的抽烟,还是在两年前。 那时边境不安分,挑衅得嚣张,队里执行任务,被压着打。 情况格外棘手。 为了想出对策,也是这样一个夜里,他和参谋长对坐着,抽了整晚的烟。 那时他几乎成瘾,却因为林禾秀的一句话,生生忍下来,将烟戒了。 她说:“敬铮,我不想看你抽烟。” 话音带着语气,穿透记忆,落在眼前。 明明一切都这么清晰。 他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回忆忘得干净? 想起林禾秀,心底划过丝丝痛意。 像是生锈的刀片,一点点将心剖开,露出最脆弱的底。 伤口惨不忍睹,鲜血淋漓,一点点溃烂,无药可医。 “陆连长。”3 身后有人开口,循声望去,是研究院的张旭日。 他几步上前,宽大的手拍拍陆敬铮的肩。 “早些休息吧,你身体垮了,禾秀醒来见了,是要心疼的。” 林禾秀没死,只是陷入昏迷。 可虽如此,也只是悬着最后一口气。 如今治疗方法没研制出来,这口气什么时候散,会不会散,只能靠天意。 张旭日叹了口气。 “禾秀给出来的法子,我看可行,已经在试验了。” “你看,你进去了一趟都没被传染,老天这是不让你们分开。” “等结果出来,她会得救的。” 林禾秀传出来的最后一份报告,歪歪扭扭的笔记写了满页。 是她构思的治疗方法,此前这方面一直都被忽略了。 她的字很丑,一笔一划都颤抖着扭曲,也不知是因为手上的伤,还是身体承受到极限。 承受着委屈,被无端陷害和抛弃,到最后一刻,她仍记着自己的职责。 陆敬铮双手捂着脸,狠狠搓了搓。 声音穿透指缝,随风散去。 “她会的……” 如果真要有一个人死,那也得是他陆敬铮。 不管是什么原因,把林禾秀逼到这一步,罪魁祸首,是他。 如果当时出任务,他再谨慎一点,就不会中埋伏,就不会忘了她。 如果后来,他不那么固执,愿意听她说说从前,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结果。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传呼机“滴滴”两声,是保卫部门值夜班的同志。 “陆同志,莫晓霞说想见你。” 听见这个名字,陆敬铮眸底一暗。 想起前不久,几人一起在东海执行任务。 飞机上,眼见林禾秀要摔下去,他连忙伸出手。 却被莫晓霞一把抓住。 “敬铮哥,谢谢你拉住我。” 莫晓霞一个踉跄,却惊魂未定。 林禾秀却摔下了高空。 像是下意识的反应,直到将林禾秀救回来,陆敬铮才松了口气。 他忘了她,可保护她已成了刻入骨髓的肌肉记忆。 索性高度不高,林禾秀受伤不重,却还是昏迷了三天。 若不是莫晓霞“无意”的阻拦,自己本可以拉住她! 太阳穴突突跳着,烦躁瞬间涌上。 私藏实验数据,陷害同僚,置人民安危于不顾…… 这是他发现的,像是冰山的一角。 而隐藏在海平面之下的阴暗处,莫晓霞做了多少恶事,无人知晓。 半晌,陆敬铮按下了通讯键。 “收到,我即刻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