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傅云初便抱着昏迷的孟月莞上来了。 看着两人浑身湿漉漉的模样,有下人连忙拿了薄披风过去。 傅云初眼神扫过纪姝宁,像是夹着冰棱:“今天府中设宴,你怎么敢做这种恶毒的事?” 纪姝宁浑身一颤,下意识攥紧了手。 “傅云初,我们是夫妻,为何你对我没有半分信任?” 傅云初却是冷笑:“夫妻?纪姝宁,在我心中,你从来都不是这个身份。” 这一声,震的纪姝宁头皮发麻,一股难以控制的绝望涌上心头。 她颤声开口:“所以,孟月莞说你害死我爹,是真的吗?” 傅云初身体骤然一僵。 他眼眸扫过四周的人群,声音越冷:“送宾客离府,这件事,我之后再给你解释。” 说完,他抱着孟月莞大步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纪姝宁的心犹如被无数毒蚁啃噬。 依照她对傅云初的了解,若此事跟他无关,他一定会当场斥责自己。 可现在……她死死压下无尽涩苦,将剩下的宾客送出府。 直到深夜,傅云初才冷着脸踏进了纪姝宁的院子。 等候多时的纪姝宁看见他,心中的疑虑脱口而出。 “傅云初,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傅云初顿了一下,才开口:“身患重病,不治身亡。” “你说谎!”纪姝宁盯住傅云初,“我爹向来康健,甚至来往书信也没有提及他生病一事,怎么会患上不治的重病?” 傅云初也冷了脸:“你不信,大可以亲自去边疆问。” 纪姝宁一怔。 傅云初不是说自己不能出京吗? 可傅云初下一刻的话,却让纪姝宁面露愕然。 “今天府内贵客云集,月莞落水被救一事传的沸沸扬扬,我必须对她负责。” 负责?纪姝宁心尖一刺,忍不住开口:“当初我们当时成亲时,你明明说过后宅无妾。” 傅云初勾了下唇:“是,所以我已经向陛下请旨,以平妻之礼迎娶月莞。” 纪姝宁一噎,迎着他带着愉悦的黑眸,心底突然一片冰凉。 重来一世,她想要的,总事与愿违。 月色无边,她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好,我知道了。” 傅云初身为天子心腹,所求之事很快就下了圣旨,与孟月莞的婚期,就在下月中旬。 纪姝宁站在自己的院子,看着外头的红绸招展,心内死寂一片。 侍女拾秋在一旁不忍开口:“夫人,要不我们去祠堂待着吧。” 纪姝宁像失去灵魂一般点了点头:“也好。” 她踏步去了祠堂,隔绝了外面的喜庆,拿起掸子清扫着祠堂桌案上的灰尘。 也只有这里,才能给她些许安宁。 只是扫过某座烛台时,却无意间触碰到什么。 一间暗格倏地打开,露出里面的手札。 纪姝宁一愣,下意识拿了出来。 只是刚打开第一页,她就被震的定在原地。 【建宁二十三年,纪将军病逝,需瞒着纪姝宁。】 【建宁二十六年,嫡兄私通外敌,险造成大患,需及时制止揭发。】 【建宁三十年,南方大旱,需及早预防。】 …… 【建宁三十二年,成王逆反,需趁早镇压。】 看着这桩桩件件的事情,纪姝宁不由屏住了呼吸,连攥着札记的手都在发麻。 傅云初竟跟她一样,也重生了! 第9章 一切恍然大悟。 纪姝宁终于明白,为何傅云初今生会对她这样冷漠,为何傅云初会说出‘重来一次’,为何前世的很多事都提前发生。 她垂眸翻着那本手札,心脏闷闷发疼。 前世的一切都在傅云初的掌控之中,可到后面,写的越来越多的却只有三个字。 孟月莞。 【前世种种我问心无愧,唯有月莞,午夜梦回,只剩亏欠】 愧疚两个字像是巨石压在纪姝宁心上。 她记得前世自己因为孟月莞的身份,亲自给她跟忠勇侯府的世子爷牵线。 直到她宫变死去的那一天,孟月莞依旧是金尊玉贵的侯府主母。 这样的日子,在傅云初看来,竟是亏欠? 前世她只知道孟月莞是傅云初的师妹,却从未察觉两人情投意合。 纪姝宁颤着手翻到了最后一页,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却只剩一句:前世恩怨,今生两清。 她的心狠狠揪成了一团,手掌也不由用力。 对自己就是两清,对孟月莞就是亏欠,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如果傅云初心有所属,那他又为何要对她处处包容,甚至以命相护? 如果早知道……重来一次,她绝不会对傅云初死缠烂打! 纪姝宁将手札放回原处,直直朝着前院走去。 她想要问个明白! 可刚走到前院,就看见傅云初带着孟月莞从书房走了出来。 看到纪姝宁的瞬间,傅云初下意识挡在了孟月莞身前。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纪姝宁的心像是裂了道口子,痛难自抑。 胸腔内泛起浓浓的自嘲,纪姝宁摇头苦笑。 还需要问什么呢? 前世今生,傅云初对自己,从无半分情意。 纪姝宁侧过身子,低低开口:“相国大人。” 这是重生过后,纪姝宁第一次不再称呼他为‘夫君’。 傅云初神色一顿,心里涌上莫名的异样,随即他朝孟月莞说道:“你先回去,婚期已定,你大可放心。” 纪姝宁看着他和旁人情意绵绵,逼着自己挪开了视线。 等孟月莞离开,傅云初才敛了笑意,淡淡开口:“你来得正好,我也有话与你说。” 纪姝宁下意识看向他。 “月莞大度,不计较你推她落水一事,等到大婚礼上,你身为主母,不要再生事端。” 纪姝宁指甲掐进掌心,缓缓开口:“我说过,我没做。” 傅云初对上她执拗悲凉的眼,心里突然划过一丝异样。 但很快,他就压下情绪,沉声道:“纪姝宁,和离一事,我会继续上奏。” “希望陛下早日同意,你我也不用再彼此折磨了。” 傅云初说完,转身回了书房。 看着缓缓关闭的院门,纪姝宁只觉得绝望又难堪。 两世纠葛,原来在他眼里,只是彼此折磨…… 满府的红绸中,纪姝宁独自站在那里。 半晌,她才涩然笑开。 “也罢,就当报你前世救我的恩情。” 她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着门的书房,这才转身。 回了空旷寂寥的院子,她缓缓踏进房中,独自来到桌案前,铺纸磨墨。 悬笔许久,终是起笔落字——和离书。 活了两次,这是她唯一一次正儿八经送傅云初东西。 却是新婚礼,亦是离别礼。 第10章 这封和离书,纪姝宁停笔几次,才断断续续写完。 看着墨迹渐干的字迹,她神情恍惚。 上辈子,她与傅云初共赴黄泉,这一次,她却与他分道扬镳。 原来他们永远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纪姝宁慢慢放下笔,门外却传来侍女的声音。 “夫人,前院管事送来了给孟府的礼单,请您过目。” 纪姝宁停顿许久,才缓缓出声:“拿进来吧。” 长长的礼单上面琳琅满目,黄金白银,绸缎玉器等等,尽有尽有。 原来,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 纪姝宁将礼单放在一边,轻声道:“相国娶妻,应当如此,下去吧。” 她看向书房方向,盯了许久,才出声:“备车,我要入宫一趟。” 金銮殿上。 圣上坐在上首,看着跪在下方的纪姝宁,声音温和。 “上次傅相国提出和离,你不是不愿意么?” 纪姝宁顿了顿,叩首在地。 “从前是我太过执拗,是我不该强人所难。” “我与傅相国已无夫妻情谊,望陛下准许和离。” 她从怀中掏出和离书,掷地有声。 “夫妻一场,望陛下准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