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然有些尖锐,可听在沈听晚耳里却是暖的。 这位继母她从前的记忆里接触不多,可在新记忆中,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撑起沈府,也让原本无所事事的弟弟有了上进心,如今弟弟正去科考。 沈府独她母女二人,两人的情感更是日渐深厚。 如今的李氏,在她心底,早已将其当做生母看待。 沈听晚心下沉沉,往前走去。 “母亲。” 闻言。 李氏和裴君牧的目光皆往她身上看过来。 李氏当即护在她身前,神色担忧:“听晚,你出来做什么?放心,我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沈听晚安抚地轻拍拍李氏的手,莞尔笑着踏步上前。 她定定望着裴君牧,眉头冷蹙。 “裴大人,我原以为昨日我们已经谈得够清楚了,你今日这又是何意?” 裴君牧神色未变,只淡淡开口:“我的意思已经足够明显了,以前是我脑子糊涂了才非要退婚,如今已过十年,你未嫁,我亦尚未婚,重新求娶有何不可?” “是么,”沈听晚眼底毫无温度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来,她一字一句清晰吐出,“可是裴大人,我不愿意。” “我即便是孤独终老,即便是现在去山上庵堂剃发做姑子,我也不愿意嫁给你。” 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响彻在厅堂。 一时之间。 四周寂静无声,裴君牧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半晌,他冷笑一声:“话不必说得如此绝,若是我以你弟弟的前途做聘呢?” 他神色间的得意简直让沈听晚心底直犯恶心。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竟然会变得如此无耻! 沈听晚往前踏了一步,眸色泛冷。 下一刻。 她扬手毫不犹豫挥下。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了裴君牧的脸上! 第15章 原就寂静的厅内霎时鸦雀无声。 裴君牧的脸偏向一侧,脸上泛起红印来,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沈听晚,你疯了?竟敢打我?” 沈听晚却眸色冰冷望着他,“裴大人能说出这般荒唐之言,我又有何不敢打?此事就算是告到府衙,我也不觉理亏。” 裴君牧的脸色一瞬黑沉下来。 “我有何说错的?沈听晚,我是真心的,你弟弟的前途你自己该清楚,当初你继母还来求过我,如今我愿意给了,你怎么不接受?” “因为不需要了。” 沈听晚冷笑一声,“我弟弟如今足以靠他自己的本领考上官职,即便是他考不上,那也是他的命,那他便回来,继续另寻出路就是,我沈家还不至于没骨气到如此地步!” 话音落地。 裴君牧却露出几分嘲讽嗤笑:“你沈家没了我做依靠,还能做什么?” “裴大人是又糊涂了吧!” 沈听晚笑了出来,她深深望着裴君牧,忽然觉得他这副毫无新人生记忆的模样倒是还有些可怜,他对现在的状况似乎一无所知。 见他眼里露出几分疑惑,沈听晚颔首,缓缓道来:“裴大人离京太久,大概是不知道我沈府如今名下有京中第一酒楼、丝绸坊,我们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从不缺吃穿用度。” 她定定望着裴君牧,语气冷讽:“裴君牧,你看,我不用嫁你为妻,也同样能当家做主,也同样可以不缺吃穿用度,甚至我还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你说如今,我凭什么还要回去做你的妻?你又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敢来求娶我?” 她说话尖锐,毫不客气。 裴君牧神色一怔,被她噎得无话可说。 他确实不知如今的沈家,竟是此番景象。 见他无言。 沈听晚神色冷沉,向下人冷冷下令:“来人,送客!” 几名下人上前来。 裴君牧却依旧定定望着面前的沈听晚,眼底浮现出异样的情绪。 片刻,他垂眸:“你还在气头,我理解,我等你情绪缓和下来,我们再来细谈。” 沈听晚眉头皱起。 裴君牧已经带着聘礼返回。 离开沈府,裴君牧让手下将聘礼送回后,本人却并没有回府,他踏步上街,开始重新审视如今的人生。 街上人来人往,街景也分明与他记忆中别无二致。 可细看之下,还是有区别的。 他来到沈府名下的几家酒楼和丝绸坊打听了下,确认沈听晚说的并没有错。 踏出丝绸坊。 裴君牧的眉头深锁,他忽地意识到,沈听晚似乎对如今的新生活适应得很快,她对这些经历毫不陌生,可她分明也跟他一眼是有原本的记忆的。 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是拥有两份记忆。 那他呢?他为何没有? 再是身旁的侍卫,他们这两日不止一次同他说过,感觉他变了。 裴君牧不明白,细问过后才知,原来身边众人皆知,他对沈听晚情根深种。 “可既是如此,十七岁时我又因何而执意要退婚?” 裴君牧自己也想不明白。 这是最让他迷惑之处。 他怎么都想不通,十七岁的自己为何要去退婚。 侍卫看了他一眼,迟疑着还是回答道:“大人那个时候说,只有离沈小姐远些才是对她好,说不想伤害沈小姐。” “莫名其妙。” 裴君牧听不明白。 回府后,他踏步入了书房,正要看书冷静思绪时,却不小心带落一个信封。 他准备收起,却见上面自己的笔迹写着—— 二十七岁的裴君牧亲启。 第16章 太阳穴陡然一跳。 一抹寒意自裴君牧的后背升起。 即便是遭遇了如此光怪陆离的事,他也从未信过什么不存在的灵异事件,可如今,看见这封他自己写给自己的信,心底莫名竟生出一抹惧意来。 裴君牧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一个跟他完全不同的自己正站在他面前,给他送来了这封陌生的信。 捏着信封的手竟隐隐带着颤抖。 裴君牧一时有些不知该不该拆开,心里竟滋生出一抹前所未有的慌乱来。 轻飘飘的一封信,却如千斤重。 沉甸甸砸在他的心口,让他竟有些难以呼吸。 指尖在信封口停留许久,裴君牧跌坐在椅上,却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拆开。 他起身想将信塞回去。 可打开匣子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呆住了。 他看见了匣子里满满当当的信。 每一封,都是他写给沈听晚的。 从十七岁到二十七岁,信封上的字迹从旧到新,日期也从近至远。 每个月,每个月他都有给沈听晚写过信。 可不知为何,这些信却是一封都不曾寄出,就这么安静地被收在最角落的匣子里。 裴君牧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他缓缓拿出一封。 是二十岁的裴君牧所写—— 十八岁的沈听晚,展信佳。 今日江南阳光艳丽,美景绝佳,若你能在,定然欢喜。 听闻你最近又定亲了,是陆家的那位长子。 我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他人不错,是可以托付终生之人,你嫁给他,或许就能过上你想要的幸福日子,我真心祝愿你们能…… 抱歉,沈听晚。 我说谎了。 我嫉妒得很,我很不甘心。 我觉得他连你一根头发丝都配不上,我也从不真心祝愿你和任何人能百年好合。 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 这世上或许任何一个人都比我有资格给你幸福。 所以我克制住了,我忍下了我心里的那些不甘心那些嫉妒。 这样,你会开心一点吗? 愿你能幸福,这是我真心的。 以及,沈听晚,我真的好想你。 裴君牧,庆康二十五年六月初三留。 看完整封信。 裴君牧眉头一蹙,露出几分不解来,他不能体会当初的自己为何要这样做。 可心里却莫名沉闷不已。 就仿佛是写这封信时的自己在发出汹涌的控诉。 压抑得难受。 裴君牧没有再拆信,只是定定望着手中的信里的每个字,隐约察觉到,这个过去的自己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就是将现状搞成一团糟的由头。 他想,他要弄明白。 裴君牧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手里那封写给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