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雅菲一动不动的站在床头看她,直到她终于憋不住气,偷偷把被子掀开一条缝。 杭雅菲没有骂人,她难得心平气和的讲道理:“之前你小,很多事我没跟你说,现在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当初要跟许野划清界限。” 许野出事之前,两人虽然看不出来有多亲密,但杭攸宁知道,她姐姐这种骄傲得跟小天鹅一样的个性,默认许野骑着自行车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已经是很不一样的行为了。 可是许野退学之后,杭雅菲就立刻不再搭理他,包括跟她关系好的人,都不许跟许野说一句话话。 杭雅菲声音压得很低,道:“因为,他投机倒把。” 开始是扒火车上卖货,后来去倒腾电器,在那个年月,这是犯法的事情。 “我找过他,让他不要再堕落下去,他问我,那他吃什么?我就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杭雅菲看向杭攸宁,声色冰冷:“我也不知道这十年他经历了什么,但是一个没学历、没工作,常年在灰色地带讨生活的人,走上犯罪的道路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杭攸宁,不要再跟他搅在一起,你长大了,你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这时候,张淑芬正好拎着一堆东西推门进来,风风火火道:“你们俩吃饭没?我这紧赶慢赶的……” 张淑芬听说了警察来过的事情,立即跟杭雅菲进入了同仇敌忾状态。 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人商量。 你还擅自去鸡鸣渡,那是好女孩该去的地方么? 还有许野,你搭理他干什么,惹一身官司。 杭攸宁用被子蒙住头,她还挺庆幸生病了,不然这顿混合双打tຊ是逃不过去了。 杭雅菲第二天还有工作,就回宿舍去了,这一晚张淑芬陪夜。 张淑芬唠唠叨叨骂了杭攸宁几个小时,逼着杭攸宁保证,以后再也不搭理许野了,否则就打断她的腿。 杭攸宁咬着嘴唇不说话,逼急了就说:“你打断我的腿好了。” “你这个死孩子!你怎么就听不明白话呢!” 张淑芬其实并不讨厌许野。 谁会讨厌一个帮自己带孩子的人……况且许野虽然皮,但是聪明,从来不用功还能年年考第二名,后来大院里都说他是强奸犯,她也不信,因为杭寻说过,这孩子纯属被冤枉的。 被冤枉了,一辈子毁了,也没看他报复社会什么的,自己攒点钱,全跑过来给杭攸宁买零嘴——这孩子当哥哥,是没得说。 可那是以前了。 以前在大院里,她张淑芬惯着谁啊,但是现在不行。南方的小镇,她们本来就是外来人,杭攸宁跟一个盲流混在一起,街里街坊看在眼里,她们日子还怎么过啊! 杭攸宁背对着张淑芬,给她妈看脊梁骨,她在想余警官。 刚才他仔仔细细观察她的时候,她也同样把他每一条皱纹,每一瞬眼神,都反复研读。 爸爸说过,人活一世,不过识人二字。 余警官很亲切,这种亲切跟买菜大娘的亲切有本质上的不同,他不是在讨好你,而像是拍照时矮下身子,努力照顾你的情绪。 许队长对他毕恭毕敬的,说明他不仅是市局的警察,八成还是个领导。 他应该市局专门负责电厂女孩被杀案的警察。 他对顾阿福不感兴趣,对她本身也不感兴趣。 但他要听她说话,她说她对案子的推理,和她说小卖部的进货单没有任何区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