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砚清打开阳台的玻璃窗,单臂撑在上面,耳边既有狂吹而来的寒风还有机械的电话音。
卿妍握着手机的手轻轻一抖,她牢牢地抓住手机,赶紧跑到门边反锁。 手机是趁着卿义睡着偷偷拿过来的。 她慌神地按下接听。 听筒传来少年清亮的嗓音,【新年快乐。】 卿妍靠在门板上,慢一拍地回,【新年快乐。】 漆黑的空中飞入火花,流光溢彩,徐砚清迎上刺眼的繁光,悠悠笑道:【想我了吗?】 卿妍怕屋外能听到动静,走到书桌边,克制着音量,【你再胡说八道,我挂了。】 混着电流感的笑声徐徐传入右耳。 【年后要不要出来?】 【不了,我高二的物理化学还有一半没复习。】 徐砚清眼尾略略向上勾了勾,似乎早已猜到,【电磁感应好难。】 【确实挺难,我最近也在刷类似的题。】卿妍翻开自己整理的易错易混的知识点,【要不我帮你整理份易错知识点?】 【不用了。】 卿妍看着错题,【我觉得这些还挺管用的,我之前整理了几十种类型的题,用不了多少时间的,我可以直接抄给你一份。】 【不用了。】 卿妍合上本子,【那好吧。】 顷刻间的静让卿妍很不自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徐砚清:【生气了?】 卿妍拉开窗帘,开了点窗,【怎么可能!】 【不要……是老子舍不得累着你手,等开学我拿去复印就行。】 “妍妍,你见爸爸手机没?” “是不是放客厅了?” 卿妍赶忙出声,“爸爸,我去帮你看看。” 她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屏住呼吸,【徐砚清,我挂了,我爸要手机。】 徐砚清抬起腕骨,时间过得可真快,【要是开学被老子发现你瘦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卿义:“我记得睡前拿过来了。” 卿妍的杏眼接连闪烁着,胸腔一阵火热,【你······不要打这个电话。】 【放心。】 挂完电话,卿妍心虚地删掉信息和通话记录,急躁地拧开门把,到客厅绕了一大圈。 “爸爸,给你手机。” 没听到回应的卿妍推开房门,高昂的呼噜声震得耳朵稍稍一晃,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复存在。 今晚的卿义喝了许多酒。 中午她和卿义一起去了大伯家,大伯母说:“卿妍长这么漂亮,你以后有福气了。” 卿义:“这孩子跟着我竟受苦。” 大伯母教训起卿妍,“你这孩子都学傻了,成绩好有什么用,将来是要嫁人的,比不过找一个好婆家。” 卿义:“孩子愿意学,我就供她读书。” 大伯母:“行吧,你们爱听不听。我也不是逼你,浩浩马上结婚了,你借的那一万这几天想想办法还我们。” 卿义:“明天给你送来。” 事实上,卿义手上没有多余的钱,他下午打了很多通电话,只筹到了6000。 卿义好像更依赖酒精了,似乎在用它们麻痹自己,厨房的墙角堆了两排深绿色的玻璃酒瓶。 卿妍放回手机折返回卧室,她写了很久的题,写到记不得到了几点。直到窗外的炮竹声好久都没停歇,她才放下笔,打开下边的抽屉,拿出一颗草莓软糖,撕开放进嘴里。 浓郁的香甜在舌尖划开。 徐砚清买了各种各样的草莓糖,五十二种,软硬皆有,她没刻意数,应该能吃到高考。 清甜滑入喉咙,卿妍对着夜色弯了弯唇。 * 徐砚清几乎是前脚挂断,后脚屏幕上蹦出任意周的电话。 任意周:【清哥哥,你给谁打电话呢,一直打不通。】 【还能谁。】 【嫂子吗?】 徐砚清眉梢稍扬,【有屁快放。】 【过两天出来玩,你都学一寒假了,出来玩玩嘛。】 【找江晋。】 【阮莹不出来,晋哥不出来啊。】 【挂了,老子还有张试卷。】 【你俩还他妈是人······】 未完的话音被冷硬的机械声代替。 徐砚清收起手机,走进客厅,坐在徐青周对面的沙发上,脸上残存的笑容殆尽。 徐青周:“饭吃了。” 徐砚清双腿交叠,“饿不死。” “试卷未经你同意粗略翻了翻,我认为你的解题思路有点错误。”徐青周的话犹豫不决,“找个老师上几节课吧。” 徐砚清当然知道自身的问题,“不用。” “我来安排。” “用不着。” 徐青周跟徐砚清的关系自小不好,在他依赖自己,满心满眼都是哥哥的时候,他厌弃这个夺走他一半爱的弟弟,处处刁难冷落他。 长大后,他想逃脱父母压抑剥削的爱时已来不及,他想修复与徐砚清的关系更迟,父母和徐砚清的关系更是到了一触即发的绝境。 徐青周知道怎么击他的自尊心,“徐砚清,你再倔强,不还是像妈说得沾着这个家的光,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从来不用顾忌金钱的多少吗!” 徐砚清只是清冷的释出声薄凉的笑。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借势让自己强大,这世上只有自己是自己的。” 徐砚清嘴角噙着幽冷的光,言辞犀利,“敢问徐董,您站在高端能看清底下的蝼蚁吗?” 徐青周面色平静,“听我的,你这样的学法很难上京大。” “监视我。”徐砚清眯着眼,眸底深谙郁沉,“话我早撂下,你们要是敢动卿妍,我死给你们看!” 徐青周早已领略到徐砚清的狠心。 徐砚清和他不一样,不留恋权贵金钱,否则那年他也不会试图用死结束一切。 他说的这些不是玩笑话。 徐青周:“这些事妈知道,你们的争吵我不保证会不会殃及到她。” 徐砚清冷冷扬眸,“说吧,条件。” “初三开始,一天四节课,我能拿你成绩的进步劝妈暂时别见卿妍。” 徐砚清的心脏狠狠缩了缩,“徐青周,妈当时这么逼你分的手吗?” “作为亲兄弟,你总得帮我转移点战火。” “那请问徐董,现在的秦蓁是您身边能上得了台面的情人还是包养的见不得人的三?” 徐青周额角的青筋攀起,隐隐涌来的滞涩停在身体的每个神经里,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管好自己。” 徐砚清听着门把转动的音,说:“明天开始。”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