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云瑞被压着在庭中跪着,不远处就是挨打的半夏。 半夏嘴里被塞了布,除了闷哼声,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赫云瑞被两个婆子架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半夏被打。 这些日子,半夏和他朝夕相处,处处为他着想,就算赫云瑞再冷血,也不忍半夏如此对待。 他剧烈挣扎着,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沙哑:“住手!” “岳雨柔,半夏是将军府正正经经买来的丫头,你岂敢如此草菅人命!” 第二十三章 岳雨柔不以为然笑了声:“既然是我将军府的丫头,身为主子,我自然有权利管教。” 说完,岳雨柔朝着另外一位婆子提手一挥,接着那婆子便拿了布塞进赫云瑞嘴里。 转眼之间,赫云瑞除了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 当下时节已经入冬,风也愈加寒冷。 赫云瑞只穿了单薄的里衣,渐渐的冻得快没有知觉,就连最基本的咳嗽他都做不到了。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外面跪了多久,当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看见打半夏的人也停止了动作。 再醒来时,只见半夏孤零零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衣服被染得通红。 岳雨柔和那群婆子早已不知去向。 赫云瑞咬牙走过去蹲下身子,探了一下半夏的鼻息,心下顿时跳空一瞬。 不问缘由,就将一个人生生打死,如此行径,当真是令人胆寒。 赫云瑞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从屋内拿了披风盖在半夏身上。 他想不明白,为何岳雨柔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有赫母,为何会如此助纣为虐? …… 接连三日,岳雨柔日日都来雾雨轩磋磨赫云瑞,花样也不再是简单的罚跪。 纵然是随军多年,赫云瑞也未曾觉得如此无法忍受过。 本就虚弱多病的身体,如今更是破败不堪,随时都能咽气一般。 岳雨柔给所有下人都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帮雾雨轩送水送饭,更不准帮着做任何事。 赫云瑞如今过的日子,连府里最低等的下人都不如。 而对于这种情况,赫母从始至终都是不闻不问,完全默许了岳雨柔的行径。 这日。 岳雨柔进入雾雨轩的时候,赫云瑞正昏迷的躺在床上。 如今的她,躺在床上几乎看不出来那里有一个人,就像秋天飘落在地上的叶子一般,散发着脆弱枯萎的气息。 岳雨柔看着奄奄一息的‘沈若初’,挥手屏退了所有下人。 她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抬手就给了‘沈若初’一巴掌。 赫云瑞生生疼醒,睁眼便看见立在床边的岳雨柔。 这几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从前自己看到的不过是岳雨柔和赫母营造出来的假象。 而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沈若初不知受了多少欺负。 赫云瑞强着身体坐起,声音虚弱无力:“岳雨柔,若有那一天,我会替沈若初要一个公道。” 岳雨柔唇角轻勾,并没有注意床上人说的是替沈若初,而不是替自己讨一个公道。 她把玩着腕上的手镯,徐徐开口:“公道?” “既然姐姐要和我说公道,那我不如再告诉姐姐几个秘密。” “从桑枝房里搜出来的红花,是我亲手放进去的;就连你每天点的沉香里,我也特意让人放了麝香进去。” 边说着,岳雨柔还伸手挑起赫云瑞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顿道:“你的孩子,是我弄掉的。” 赫云瑞大脑瞬间轰的炸开,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下一秒,岳雨柔捏着他的下巴往旁边一甩,继续说道。 “对了,七年前边关告急,你沈家不惜一切代价散尽家财给军中召集军粮、补给物资,帮夫君成功抵御外敌,最后还差点死在那场战乱里。” “可直到今天,夫君都仍以为这些是我父亲帮他做的。” “所以,只要有这份情意在,无论我做了什么,夫君和母亲都会对我多偏一分。” 说到此处,岳雨柔又故意问了一句。 “沈若初,这种为别人做嫁衣的滋味,感觉如何?” 第二十四章 赫云瑞目光直直的盯着岳雨柔,神情已无法用震惊来形容。 七年前敌寇突然袭击边关某州府,来势汹汹,当时朝廷的补给物资都还在路上,可谓是打了赫云瑞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不是‘岳家’出手相助,他所带领的鹰卫军,不仅会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朝堂江山也会遭受重创。 也正是那一场战役胜利后,他班师回朝受封镇北大将军,世袭罔替。 赫云瑞怎么也没想到,背后真正相帮之人,不是岳家,而是沈家! 岳雨柔很满意‘沈若初’的反应,开始有些飘飘然,说出的话也愈发无所顾忌。 “你那小侄子,就是我弟弟打死的,可那又怎样,夫君只会站在我这边,认为是你们沈家教子无方。” “你大哥货船里的官盐也是我让人塞进去的。” “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夫君帮你把大哥救了出来,但你放心,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派人将他的尸体,完好无损的送到你面前。” “其实,你如果死在了祠堂那场大火里,或许你大哥就不用死了。” “沈若初,你说那么大的火,怎么就没把你烧死呢。” 赫云瑞身体不可控的颤抖着,不知是冷的,还是因为岳雨柔的话。 他几次启唇,才艰难的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岳雨柔,你就不怕被将军知道你刚刚说的话吗?” 岳雨柔突然笑了声:“等将军回来,你早就是黄土一柸,这些话,他又怎么会知道?” 赫云瑞心口忽然被狠狠一撞。 如果现在他不是和沈若初身体互换,这些真相,他可能直到死也不会知道。 他回想自己一直以来对沈若初的态度,心狠狠揪成一团。 岳雨柔忽然走到窗边,将屋内所有窗户全部打开。 转瞬,屋内温度和屋外分外无差。 熟悉的僵冷感席卷全身,意识消散之前,赫云瑞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 与此同时,蕲州。 正从赈灾现场返回营地的沈若初脚步一顿,心头忽然像被什么蛰了一下,涌上一阵不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忽然传来赫锦着急的惊呼声:“将军小心!” 沈若初抬头一看,只见前方有支箭头正直直朝她袭来。 她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怔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忽然不知从何处跳出来一个黑衣人,一剑拦下了那支飞来的箭。 见没得手,隐匿在暗处的人相互对视一眼,悉数跳了出来。 赫锦立即上前将沈若初护在身后,语调冷肃:“你们是什么人?” “有人找我们买赫将军一条命,动手!”为首那人沉声说道。 话音落下,数十名杀手立即朝沈若初奔去。 沈若初心中大惊,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又不知从何处跳出来数名黑衣人,和那群杀手厮杀起来。 半柱香后。 杀手不敌赫锦和黑衣人,纷纷被击杀在地。 沈若初看着满院的鲜血,胃里蓦然涌上一阵恶心。 她竭力压下那股反应,看向那群突然跳出来保护她的人:“你们是谁?” 黑衣人们都没有说话,而是朝赫锦抱拳躬身后,起身一跳,消失不见。 沈若初蹙眉,抬头看向赫锦,心有疑惑:“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赫锦忙解释道:“此次赈灾的每笔款项夫人您都盯得极紧,底下的人不仅没捞到油水,反而被夫人翻出以前赈灾贪下来的赃款,心中肯定不安,保险起见,他们只能赌上一把。” 沈若初眉头一紧,只听赫锦继续说道。 “刚才那些人,是临行前将军命我带的一支暗卫,负责保护夫人的安全。” 第二十五章 沈若初微愣了下,没想到赫云瑞会做这番安排。 可临行前她和他还闹了不愉快。 想及此,沈若初心里有一瞬的松动,但很快又被另一抹情绪取代。 她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我知道了。” 说完,她便径直朝屋内走去。 至于院中的尸体,她知道赫锦会想办法解决。 其实身体互换这些日子以来,沈若初渐渐明白了赫云瑞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苟言笑,为什么对后宅内院的事情没有多少耐心。 镇国大将军的名号是好听,可肩膀上担的也是万千将士的性命。 他不只是赫府一家之主,更是无数百姓赖以平静生活的支柱。 将整个国家的命运背负在肩上,真的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可走到这个位置,皇帝心中自有忌惮,朝臣之间亦是各有盘算,他每天要面对应付的是数不尽的人心,稍有不慎,丢掉的就是全族人的性命。 白日里已经够累了,如果每天晚上回府还要面对后院的糟心事,再好的性子也能被磨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