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
无瀚的黑眸一瞬变得血红,如入魔一般。 灵惜刚要细看,那双眸子又是一片清明,纯澈如水。 忽然她被身下之人猛地推开,一时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 “嘶——”蹭到身上的伤口,灵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耳边传来无瀚冰冷的声音:“常慧师叔说得果然没错,你果真是个恶妖,不仅破坏镇妖塔,竟还和妖界串通一气!” 他厌恶的眼神狠狠将灵惜钉在原地,灵惜喉咙像是被人掐住,想解释的话又生生被堵了回去。 “你费尽心思接近我,原不过是想从我口中知道镇寺之宝舍利子的下落!”无瀚咬着牙,不知是痛恨灵惜,还是痛恨自己。 灵惜的心像是被人拿了一把钝刀子在剐,一刀一刀,鲜血淋漓。 她抓住无瀚的袈裟,望着他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舍利,我要真想做坏事,我大可以直接做,为何要刻意接近你,你一介凡人,能反抗我吗?” 无瀚却是闭上眼睛,不想再听她的狡辩之词。 灵惜无力地松了手,心被人拉着直往下拽,又冷又冰。 豁出命将他救回,却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灵惜苦笑一声:“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 无瀚依旧闭着眼,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一次次的解释,他也从来不曾信过,这次,灵惜真觉累了。 罢了,世间诸事,她勉强不来。 她便是有通天之能,却又能拿他顽石之心如何? 灵惜恹恹转身,离开前挥手布下一层结界。 哪怕他对她如此,她仍怕他会再遇险境,毕竟巫山也不是太平之地。 而无瀚看着眼前的结界,五指收紧,攥得指节泛白。 解释再多,最后还不是要囚他于此,这妖孽果真是费尽心机! 另一边,灵惜来到人间。 人间热闹无比,可越是喧闹,灵惜心里越感孤寂。 走在人群里,她分明与这芸芸众生无异,可在无瀚心中,就是无她容身之地。 “卖酒咯,百年女儿红!”小二卖力吆喝,“杯酒解愁,一壶忘忧!” 灵惜停住脚步,一股清冽酒香传来。 世上又怎会真有酒,平她千里愁,解她万丈忧? 灵惜向小二抛出一锭金子:“装酒!” 回到清极洞,不出所料,无瀚正打坐。 身处石窟,也如端坐莲台。 灵惜没有说话,亦不知道能同他说什么,或者说,说了他亦不会信。 她拿出方才买的酒,到桌边坐下,倒了一杯。 烈酒入喉,她的手和嘴唇都被苦得发颤。 明明酒都喝到了肚子里,却有水珠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灵惜抬手摸上自己脸上湿漉漉的两行,又饮一杯。 却又是有水从眼眶跑出来。 越喝越凶,心却是越喝越痛。 那从眼里掉出的水,沾湿衣襟。 她还要再喝,手腕忽然被人强硬地擒住。 “铛!”一声。 指尖的酒杯掉到了地上,滚了两滚。 灵惜醉眼看着眼前的无瀚凄然一笑:“怎么,你也想喝?可你们和尚不能喝酒,你……” 她的话到一半,莫名顿住。 眼前人此刻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像黑暗被阳光灼穿的洞,冰冷却又带着一丝热。 手腕被握得很痛,她想抽出来,可却被他死死钳住。 灵惜蹙眉看向无瀚,这个和尚啊,真是好看。 好看的令她埋在死灰中的心脏都微微一动,酒气像是由着空气缓缓渗入了心里。 灵惜突然喝了一大口酒,然后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酒水渡到无瀚口中,他猝不及防地呛了一口,咳嗽不已。 灵惜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痴痴笑着,眼泛泪光:“你就是假正经,你都破了色戒,再破一下酒戒又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