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月色如银,月影如钩,如缟素一般的光华,泄在许南星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上。她心口止不住的起伏了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将她整个人围绕。
“许御医,让皇上等久了失礼,您还是快些进去吧。”苏盛在一旁催促,许南星不自觉抬头看了眼身侧的李乘渊。 “先去,我在外头等你。” 李乘渊眉梢眼角不自知的染上温情,他的话像是给她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许南星点了点头,揪紧了衣服的布料,随苏盛进了寝殿。 寝殿里依旧是极重的带着夹竹桃气味的龙涎香香气,临进时,许南星赶紧吞了一颗特制的解毒丸,然后特意戴了N95口罩,才敢跪在李元启身前。 “皇上,熏香过重了对身体也不好,下次可以试试不点这么浓。”她不敢直截了当的说香里有毒,想先旁敲侧击一下看看李元启的反应再做下一步打算。 李元启并没有回话,闭着眼,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许南星轻叹了口气,拿出听诊器仔细的诊治李元启的心脏状况,多巴胺治标不治本,果然又恢复到之前衰竭的程度了。 她起身,走到一边给李元启配药。用的是她上次想的方法,每样解毒的药只用三分之一。 半烛香后,许南星拿着配好的解毒盐水,拿过一边的衣架,将盐水袋挂上去,跪坐在床边,给李元启进行静脉输液。 盐水一滴一滴的落着,浸入李元启的身体。许南星守在床边,撑着头打了个哈欠,目光定格在对面窗下的人影上。 宫灯倾斜在李乘渊的身上,他站在光影里,直视着前方,侧脸轮廓棱角挺括,挺鼻薄唇,说不出的俊逸。 他真的在等自己。 许南星浅浅一笑,心潮不自主开始生出起伏。 天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三瓶盐水终于告罄。许南星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胀僵硬的身体,给李元启拔针。 针尖刚拔出时,李元启突然睁开了眼,眼神冰冷,让她心生恐惧。 她以为是拔针的疼痛令李元启误会了自己,刚要开口解释,李元启已抓住她的手腕,杀气如同他手背流淌的鲜血悄然而至: “丫头,你过界了。” 话音刚落,李元启没有给她任何的思考时间,就对外头喊道:“来人,快来人,许御医刺杀朕!” 变故就在一瞬间! 等许南星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被禁军牢牢控制住,生怕自己辩护,李元启还命禁军点了她的哑穴。 李乘渊闻声快步走了进来,看见李元启手上和床边的鲜血,瞳孔骤然一缩,探寻的目光立即看向许南星。 许南星对着他拼命摇头,眼眶通红,用唇语一遍遍说着“我没有。” “父皇……” 李乘渊刚开口,就被李元启犹如tຊ蛇蝎一般阴郁的双眸止了回去。 李元启将输液针扔在许南星跟前:“许御医以治病为由行刺朕,人赃并获,即刻将她押往天牢,容后处置!” 禁军得令,不顾许南星的挣扎直接将她死狗一般拖离含章殿。李乘渊眉心一皱,眼看又要开口。 李元启却突然古怪的笑了起来,紧紧盯着李乘渊道:“这丫头本事不小,恐路上出问题。老三,你陪着禁军一起押送吧。” 李乘渊修长的身子,笔挺的站在含章殿里,眼底寒霜遍布,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捏紧,再捏紧。 “儿臣遵命!” 在李元启阴狠目光的注视下,李乘渊躬身复命,后退三步后,转身踏出了含章殿,走在押送队伍的最前端。 李元启搭着苏盛的手,颤颤巍巍的跨出含章殿,目送着一行人渐行渐远,侧头对苏盛道: “你亲自去趟天牢打声招呼,让她和那两个老家伙关一起,可别真伤了那丫头。” 苏盛眼珠滴溜溜的转,立刻就明白过来,忙点头哈腰笑着道:“老奴明白。”一面说一面立刻抄近道先前往天牢。 “许御医,请吧。” 天光破晓的时候,许南星走到了一座灰黑色的“庞然大物”前。天牢高约十丈,都是用一块块大石紧密堆砌而成,坚固非常。 铁做的大门紧贴地面,需要四人合力才能将其推开。 天牢内部常年不见天日,昏暗潮湿,泛着一股死亡的刺鼻味道。偌大的天牢只有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被刚刚推门的风一吹,还灭了两盏。 人间地狱大概也就是如此吧。 许南星跟着狱卒走过一间间响着惨叫声和喊冤声的牢房。发现这里的门窗,每间都是手臂那么粗的生铁条。 种种迹象都告诉她,想逃出生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一行人走到尽头上了楼梯,爬了几十级台阶后,狱卒示意她稍等片刻,拿出钥匙开门。 这一层倒是比刚进来看见的那层干净整洁许多,气味也没那么难闻,还能看见阳光下漂浮的尘埃。 许南星看向李承渊,发现一路上他紧张的眉眼在上到这层后,松了一些。 狱卒将门打开后,许南星才发现这一层竟然就只有一间牢房,只是分隔出不同的房间来。 这些房间干净整洁,环境清雅,一应生活娱乐陈设设施俱全,如果不是身在天牢,说是五星级度假酒店的房间也不为过。 “许御医,您自己挑一间住下吧。”狱卒态度恭敬,显然不像是对待囚犯的态度。 李承渊拿出一锭金子塞给狱卒,狱卒环视了一圈,眼里的恐惧大过渴望,用手推了回去。 “三殿下,这层可不兴这个。奴才在外头守着,您快些。禁军老爷还在底下等您呢。” 狱卒出去后,李承渊解开许南星的哑穴。 许南星忙开口,声音像是带着哭腔:“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刺杀皇上。” 两人的目光对上,一霎那,李承渊的眼神颤了一下,深呼吸,顿了顿:“我知道。” 许南星眼睛一亮:“那你能不能救我出去?” 李承渊避开她殷切的目光,脸色苍白,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转身走出牢房,答非所问:“我会想办法保你不死。” 许南星愣愣看着他离开,铁锁扣锁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整个人如坠冰窖,身体一软,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呼吸急促起来,像是要哭,但眼睛却干干的。 “自古皇家皆薄幸。小姑娘,醒一醒吧。那老毒物生的小毒物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正难过间,从房间深处突然由远及近的,传来两声浑厚有力的男声,仔细听还有车轮碾过砖地的声音。 她侧头往声音的来源望去,见两位头发灰白,仙风道骨的老人家,分别用手推着轮椅,朝自己“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