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扶筠好似才反应过来般,惊讶的望着他。 “哎呀!不小心全被他们拿走了。那我岂不是尝不到了?” 宿明珏摘了整整半个时辰,未进一滴水,喉咙早已干涩沙哑。 “那我再去摘一些。” 他转身便又去摘。 俞宁斐叹了一口气,抬眸看着姜扶筠。 “扶筠,你现在是清醒的吗?” 姜扶筠神色晦暗不明,眼底似乎酝酿着乌云。 她忽地笑了笑:“当然。” 宿明珏生生在烈日之下晒了一个时辰,俞宁斐看得都有些不忍,饶是他在军营皮糙肉厚惯了,也抵不住这样暴晒。 他回来时,眼见他高大的身形晃了晃,勉强站住脚。 宿明珏捧着莲子递到姜扶筠面前。 姜扶筠打量着他晒得通红的俊脸,眼底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她接过莲子,尝了一颗便吐了出来,眼皮都没撩一下:“不甜。” 随后笑嘻嘻地将他采的所有莲子撇下,去寻了采莲人买了一茬。 宿明珏看着散落一地的莲子,没有说话。 有一颗滚落到其他人脚下,顷刻便被碾成碎末,就如同他的心一样。 “怎么会不甜呢?这分明很甜。” “哎,这你就不懂了吧?是因为经过某些人的手,郡主才说不甜。” “既然不甜,为何要他亲自去摘?” “好玩呗!” 那几个纨绔子弟吃着莲子,津津有味地看着这一幕,笑作一团。 若说是想要折辱他,那么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姜扶筠的神情却并不显得开心,相反,她的脸色还越来越阴沉。 俞宁斐隐隐察觉到有风雨欲来之势。 第28章 宿明珏始终什么都没说,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 他们的嬉笑声更大,俞宁斐想要说些什么。 却有人已经受不了了。 姜扶筠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砸在那几人脚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茶水和碎瓷片飞溅,令他们瞬间噤了声。 她却是恶声恶气地冲宿明珏道:“宿明珏,你贱不贱啊?他们说你,你就任由他们说?” 宿明珏低垂着眼眸,一副任打任骂的低微模样。 姜扶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大的火气,快要将她的理智燃烧殆尽。 宿明珏像块木头一样,她骂的没劲,转而将怒气对准那几个纨绔,将他们骂的不敢吱声。 “你们真当自己是谁?国公爷也敢冒犯?” 有一个家伙竟还嘴硬辩驳道:“这……这不是国公爷自个儿同意的么?” 姜扶筠怒意更甚,一转头又骂起了宿明珏:“你没长嘴么?他们要你就给吗?” 俞宁斐眼底划过一抹深色,看似她是在骂宿明珏,却也是在维护他。 宿明珏薄唇干得快要裂开,终于哑声说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她想要的?宿明珏认为她只是想要折辱他? 她分明是想叫他知难而退。 “即便是我想看你被折辱,你也毫不反抗?” 他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望着她,像是在点头说‘是’。 姜扶筠顿时感到一阵阵窒息,当初镇国公让自己为他择妻也是这样。 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反抗,似乎自己做什么决定他都接受。 姜扶筠自小在宫中长大,自然懂得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可却从不这么做。 一是她素来与人为善,从未想过与谁为难。 二是身边的人从没有像宿明珏这样的,让她恨的牙痒痒。 唯有这么一次,却是将她自己气的头昏。 画舫上所有人都被震住了,面面相觑,却不敢大声说什么。 俞宁斐也是第一次见姜扶筠发这么大的火。 他轻声道:“扶筠,你应该先冷静一下。” 姜扶筠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控了,深吸一口气,没有再说话。 她本来不想说这样伤人的话,可看到宿明珏这副隐忍窝囊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姜扶筠好半天才平复下情绪,缓步走到宿明珏身旁,语气冷硬道:“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宿明珏只是低声道:“你消气了吗?” 霎时间,她心头一堵,像被人捂住了口鼻似的,呼吸不过来。 姜扶筠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船舫一靠岸,便大步奔向岸边。 甚至都没有跟俞宁斐打一声招呼,俞宁斐知道她是被气狠了,也没有说什么。 只留下宿明珏孤零零地站在船头,看起来无比的落寞。 宿明珏并不是不会难过,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叫他难过至极。 明知道她会吐出伤人的字句,可他仍是捧着一颗破碎的心往上凑,渴求她能有一刻的心软。 就如同之前的姜扶筠,期盼他还有一丝情意。 俞宁斐看着宿明珏的模样,按理说,看见情敌失意,他应该很高兴。 可此时,他竟有些怜悯宿明珏。 接着,就见宿明珏的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 姜扶筠也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众人掀起一片惊呼。 “国公爷!” “约莫是中暑了,刚刚晒了整整一个时辰……” 姜扶筠身形一滞,却没有回头,逃也似的走了。 第29章 回到温家,姜扶筠想着宿明珏的模样,有些心不在焉。 刚用完晚膳,就听见温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语儿,你跟宁斐商量过了么?打算何时成婚?” 姜扶筠闻言一惊,抬头看向温母,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怎么突然说这个?” 温母不知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只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的,反正两人也有婚约。 “我们跟俞家也谈过了,他们也是赞成你们之间婚事的,你们都到了年纪,何不早点定下来?” 温父也附和道:“那孩子瞧着也不错,待你也挺好。” 可姜扶筠从来就没打算跟俞宁斐有什么。 姜扶筠笑了笑,没说好不好,只道:“此事还得再考虑一下。” 温母知道她心中自有思量,便没再多说。 回到自己的闺房,姜扶筠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辗转难眠。 脑海中不断地浮现与宿明珏过往的一切。 前面十几年尽是欢快幸福的,两人称得上是青梅竹马,宿明珏也是她情窦初开时倾慕的少年。 犹记得她十六岁生辰那日,姜扶筠鼓起勇气跟他表明心意:“宿明珏,我心悦你!” 说完她就闭上了双眼,心里无比的忐忑,害怕看到他拒绝的眼神。 宿明珏却温柔地叹息一声,轻轻握住她的手道:“扶筠,你睁眼。” 姜扶筠下意识依言照做,却对上他温柔又深邃的眼眸:“扶筠,我也心悦于你。” 她难以忘记当日的情景,至今想起来仍觉得无比心动。 可顷刻间,那双温柔的眼里,就只剩下了冷漠。 昔日的情意全都被颠覆了,留给他们的唯有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白日宿明珏的模样又在眼前一闪而过,他苍白的俊颜写满了脆弱与哀伤,仿佛被所有人抛弃了一般。 姜扶筠抬手抚上心口,那儿传来一阵阵的钝痛。 是啊,如此刻骨铭心的感情,叫人怎么轻易忘怀? 想着那只荷包,以及宿明珏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她顿觉心口发堵,憋闷的慌。 天边泛起鱼肚白,姜扶筠才渐渐有了困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坐在铜镜前,仍是温语江的脸。 只是一身火红的嫁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