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将到达时间推迟到三日后,好让当地知县将贪污堰口的证据全部销毁,知晓内情的人全部处决。 这样,即使李承渊到了,也是死无对证,无计可施。 他们一行人在路上走到第二天夜里的时候,前面引路的队伍突然慢慢停了下来。 在车里闭着眼小憩的许南星缓缓睁开了眼,推开车窗问道:“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随行的官员想也没想,张口就道:“想是到天目山了,天黑山陡不好走,所以停了安稳。” 许南星眼波轻转,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她打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正好听见李承渊在和引路的官员争执。 “翻过这座山就到临安境内了,城内水灾情势严峻,容不得耽误,不许停,必须尽快到达临安城!” 那引路官员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讥讽道:“三殿下,您坐在马上不觉得。咱们这些随行的,一并连着马都吃不消,您总得让大家伙喘口气吧。” 李承渊沉着脸,压抑着满腔怒气妥协道:“那就休息半个时辰再走。” 那引路官员仍旧不买账,继续摇头道:“天亮前肯定不行,天亮后再走吧,天目山路陡难走,咱们这人车轿马纷纷的,天黑不安全……” 他看了眼已经走到李承渊身边的许南星,眼睛一亮顺势道:“万一伤到了贵人,那可了不得,奴才可担当不起。” 就算是傻子也听出来了,这一定是崔曜和临安城内官员的安排,故意拖延时间的。 “三殿下,您的马还行吗?”许南星仰头看着李承渊问道。 李承渊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紧绷的唇角漾开一丝清浅的笑,伸手将她抱上马,勒紧缰绳。 那官员忙站在马前拦着,一脸紧张道:“三殿下和许御医这是要做什么?” 许南星冷笑了一声:“我不觉得苦,也不觉得累,更不怕什么危险。要歇,你们自己歇,我和三殿下自己去。” “那可不行!”那官员一把拉住缰绳,将马头往回拽:“皇上有令,命我们护送三殿下和许御医,怎么能让您们自己走?” “放肆!本王的马也是你配碰的?” 李承渊心底积压的怒火“腾”地燃烧起来,抽出腰间的软鞭,对着那官员的手“啪啪”两声打了下去。 寂静的夜里,点点星光散落在黑暗之中,许南星再定睛一看时,顿时惊的一哆嗦。那潜伏在黑夜里的“星光”,竟然是一把把泛着寒光的刀刃! “三殿下,许御医,奴才也是为您俩好,还请下马休息为是。”从树林后陆续走出来几十人,将他们团团围住。那官员挑着眉,笑的一脸得意。 “你们这哪里是护卫,分明是要挟!”许南星看着与他们对峙的“爪牙”,气的高声骂道。 李承渊凑在她耳边低声问:“龙符真的在你手上吗?” 许南星不自觉缩了下身子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李承渊剑眉轻挑,尾梢微翘的瑞凤眼中,满是懒散轻松的笑意。 话音刚落,他揽在许南星腰间的手渐渐收紧,气息暖暖拂在她颈间,激起她一阵阵战栗。 有一瞬间许南星觉得,李承渊一定是在故意报复自己。 她刚要还击,就听他低低开口:“一会儿抱紧我,怕的话就闭眼。”身下的马缓步前行,马蹄一声声都似踏在她的心坎上。 浓云不知何时遮住了天空,周遭的一切变得越发漆黑起来。 李承渊突然拔剑,剑光照亮丈许,许南星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一时耳边只听激烈的刀剑碰撞声,冷兵器折裂插入血肉的闷声,马蹄嘶叫,刺客惨嚎。 越来越浓的血腥气在鼻尖萦绕不去tຊ,不时有温热的血液喷溅在她的脸上和身体上。 她将后背紧紧贴在李承渊不断起伏的胸膛上,清晰的感受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给予她强有力的安全感。 身下的马奋力驰骋,仿如腾空御风,奔向几十里之外的临安刺史府。 半个时辰后,许南星和李承渊终于赶到临安刺史府。发现临安刺史府内此时一片火光冲天,哭喊声震天。 李承渊眉间紧皱,暗叫一声不好,立刻翻身下马就冲了进去,尾随其后的许南星也跟了进去。 李密怎么也没想到,李承渊会在天亮前赶到,当即就傻了眼。还没来得及继续发号施令,就见一把长剑直直朝自己刺来,吓得他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所有人听着,全部住手。违令者,杀!” 李承渊扫视了眼庭院里正准备杀证人的侩子手,眸光寒冷如霜雪,带着令人心惊的杀意。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被他震慑住,纷纷扔下刀,抱头跪在地上不言语。 李承渊一转身,却发现许南星不见了。当即变了脸色急问道:“刚刚和我一起来的姑娘呢?” 立刻有人指着东边那间正在熊熊起火的房子喊道:“那,那姑娘得知这屋子是账房,直接就冲进去抢账本了!” 李承渊一向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了一丝惊慌失措,从地上拖拽起抖如筛糠的李密,猩红的双眼阴鸷吓人,一字一顿道: “让你的人赶紧救火!那位姑娘乃父皇钦点,要是死了,不仅是临安城,整个浙江府都得陪葬!” 他说完将李密扔垃圾一般扔在地上,“哗啦啦”将身上浇了个湿透,急忙冲进火场。 第45章 水深火热 接二连三的闷响里,混杂着破空的刺耳尖啸,大地似乎都在晃动,炽热的烈焰四处乱窜,火舌舔舐吞没着最近的物件,怪味刺鼻,浓烟扑面。 许南星从空间里摸出一把子N95口罩和护目镜,在浓烟滚滚的账房里找寻着救助的那名产妇告诉她的,历年来整个临安城大小官员关于贪污堰口钱财的账本。 即使戴着口罩和护目镜,许南星依旧被呛得眼泪直流,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被火燎一样的疼。 她一边躲避着从不同方向崩落掉下的火苗,一边奋力睁开眼睛在书架上寻找还未烧尽的账本残本。确认无误后,将它们紧紧抱在自己怀中护好,朝着门外冲去。 眼看就要走到门口,只见一条丈余长的火舌舔在她头顶的房梁上,几乎是一瞬间就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断掉的房梁似急雨冰雹般,急速朝她在的位置掉落下去。 耳边一声“轰隆”巨响,砸出一地弥漫的浓烟,许南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才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受伤! 她正要感叹自己真是福大命大时,冷不丁发现自己身上竟多了个黑色披风。 她猛地一转头,看见李乘渊拧着一张脸,一手撑地,跪在自己身边,背上的衣服晕染开大片大片可怖的橘红色,整个人一动不动。 许南星遽然起身,将尚有凉意的披风重新给李乘渊披上,用尽全力将他抱起,搭在自己身上,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朝外走去。 “李乘渊,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外婆和舅舅全部杀掉!”感受到李乘渊越来越微弱的呼吸,许南星哑着嗓子故意刺激他道。 果不其然,李乘渊听了这话后,眼皮略动了动,咬牙道:“你敢。” 明明是威胁的话,此刻落在许南星耳里却比夜莺的歌声还要动听。她眼眶有些湿润,嘴角却抑制不住的上扬。 她好容易咬着牙拼着最后一口气将自己和李乘渊带离火场,就见李密带领着一群府兵举着刀刃,站在庭院,杀意沉沉的看着自己。 “许御医,下官无意伤害您,下官只是想活,还请您将账本交给下官保管。”李密一步步朝她逼近,脸上带了几分令人五内发怵的笑意。 许南星低声急唤了几声李乘渊,可他伤势太重,已然昏厥了过去。 大部队还没有到,眼下,她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 许南星定了定神,强打起精神,将龙符举在身前,看着李密,语气凌厉:“李密,你是想要公然造反吗?” 怎料李密果然如许南星料想中的一样,仗着四下都是他的人,根本不把龙符放在眼里。 他轻笑了两声,语气戏谑:“许御医,这里是临安,不是京城,龙符在这可不管用。下官劝你,不要不识好歹,赶紧把账本交出来!” “这话可是你说的。”许南星等的就是这个土皇帝原形毕露的时刻,灰扑扑的脸上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等到李密离她只有不到一丈时,许南星突然收起笑容,眼神一凝,肃杀之气顿时从她身体四方弥漫而出。 “临安刺史当众蔑视皇恩,违抗圣旨,意图杀害皇子和赈灾钦使。按玘国律法当斩!本钦使手持御赐龙符,可行当场射杀之权!” 她一面大声说着,一面举起手臂对准李密的心脏,毫不犹豫的按下袖箭发射按钮。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只短箭已破空而出,正中李密心脏。 李密难以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鲜红的血迹像是开出了一朵盛大的曼珠沙华。 几秒后,空气中传来“轰隆”一声,李密睁着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惊魂未定的许南星强行忍住因惶恐带来的颤抖,将袖箭对着庭院里惊慌失措的府兵,压着哭腔故作凶狠的高声道: “谁再敢上前一步,意同谋反,便与他一个下场!” 她一身血污站在石阶上,背后是燃烧的熊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