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脸抵在他的发间,目光在落到他虚握的左手时骤然一顿。 那里还有张攥皱的纸条。 我轻轻取出来,只一眼,便教我肝肠寸断。 【我从未离开过你身边。 你要好好休息,好好生活。 我只是有点累,想多睡会,你别叫醒我……】 那只是匆忙间从药盒上撕下来的一角。 上面的笔触每一个字迹都颤抖得不成形,最后一个字甚至只有一道难以为继的划痕。 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写下了这封简短的遗书,却字字都是为我。 第23章 他撕下这药盒一角的时候显然匆促。 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病情会突然恶化至此。 可明明几天前他还在偷偷瞒着我,策划求婚。 一直到为他去买瘦肉粥的那一刻,我都是感到幸福的。 我以为一切终于开始变好了。 可命运却给了我当头一击。 特意为他买的粥没有了,准备的手表也再送不出去了。 我颤抖着手,徒劳地为他擦去唇边血迹,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眼角眉梢。 “沈行川,我恨你,你怎么能又一次抛下我。” 哭到最后,我已经没有眼泪可流了,只是麻木地抱着他,不愿松手。 这世间,爱我的和我爱的,都已经离我而去了。 沈知舟眼眶殷红:“姜妩,让他走吧,他已经……” 他喉间一哽,也再没能说下去。 直到医护人员赶到的时候,才将我和沈行川分开。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沈行川从我身边带走,可无论我怎么挽留,都留不住沈行川了。 到最后,我的爱人化成一捧青灰。 沈行川那187的个头,最后却只用5寸的盒子就装下了。 一时间,整个世界好像都慢了下来。 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成了极度的煎熬。 沈行川的葬礼那天,蒙蒙细雨催断人肠。 那枚属于他的一等功勋章被好好安放在他的灵堂上。 警局的同事身着藏青色制服,神情肃然地站立在灵前。 “敬礼!” 震声穿透雨幕,肃穆庄严。 众人脱帽搭在左手,整齐划一地敬礼。 这一次,我没有再穿上那身制服,而是一身黑白的长裙,守在他的灵前回礼。 以他未婚妻子的身份。 我的双眼红肿,木然地投进一张张冥纸,从沈行川离去火化的那一天之后,我再没掉过一滴眼泪。 甚至井井有条地为他操持葬仪。 张局向我走近,眼中是深深地惋惜:“我还以为……他已经挺过来了。” 不止是张局,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挺过来了。 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可最终走向的却是绝望。 “姜妩,你不要太难过,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总归是要向前看的。”张局眼底满是血丝,也有些憔悴,语意却坚定:“要记住,我们是带着他们的遗志,一起活下去的。” 我目光微微一动,想起沈行川那封遗书上的一句:“我从未离开过你身边。” 还有那一句:“你要好好休息,好好生活。” 字字简短,却字字剜心。 我缓缓攥紧了手中的冥纸,微微颔首。 看着灵堂前那张永远定格的面容,心头蓦地揪紧。 沈行川能举行葬礼,却不能在死后立碑。 他会成为烈士陵园中万千英魂中的一个。 耳边雨声淅沥。 沈知舟在我身边站定,英俊的面容此刻也有些憔悴,双眼布满红血丝,眼下泛着乌青,显然是一夜无眠。 “DNA检测的结果出来了,那具尸体,不是陈寂言的。” 我指骨蓦地一紧。 沈知舟捏紧了拳,恨声道:“如果不是他,我哥不会伤重至此,也就不会死。” “既然他可能还活着,我就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沈知舟的话音一落,我便感到毒蛇一般的视线正紧盯着我。 似有所感地一抬眼,却见一道身影出现在葬礼的不远处。 他撑着一把黑伞,依稀露出半张脸,整个人隐在烟雨中。 却让我自骨髓里涌上一股寒意。 雨幕朦胧了陈寂言的话音,可我看清了他的口型,他说的是—— “好久不见,姜妩。” 第24章 我呼吸一滞,浑身一激。 可再一眨眼,他的身影又顷刻间不见了踪迹。 沈知舟看出我的脸色变化,问道:“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 我嘴唇发颤,却一字一句咬牙道:“我看到了,陈寂言。” “你说什么?”沈知舟不可置信,立时警惕起来。 他环顾四周,雨雾朦胧了视线,如今早已不见陈寂言的身影。 我也有些不敢置信,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也许可能是我看错了。” 我攥紧了衣角,连自己也有些怀疑。 “不,我相信你。”沈知舟望着我,肯定道:“你不会看错的。” 他看着我,随即有些担忧:“如果他真的回来了,那他的首要目标一定是你。” 他垂眸思忖着:“或者你最近不要回家了,就待在警局,那里是最安全的。” 我明白他的担忧,却仍然摇了摇头。 “我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警局不出来。” 我抬眼看向沈知舟,眼底闪过一抹狠绝。 “他如果真的第一个要报复我,那我也正好是诱他上钩最佳诱饵。” 我紧攥着掌心,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以永远把他的命留在这里。” 沈知舟喉结上下一滚,仍有些不赞同:“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你的安危谁也不能保证。” 他避开我的目光,轻声道:“我绝对不能让你有事。” “否则,我以后都没脸去见我哥。” 提到沈行川,我周身的戾气才终于消散些许,牵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他不会怪你的。” 我偏头望着那张照片,眸光微动:“如果我真的出了事,反而可以早点去见他。” 沈知舟蓦地攥住了我的手腕:“你在想什么?” “我哥绝对不会想让你这么做的。” 我笑了笑:“别这么紧张。” “我当然不会傻到去送死,就算要死,我也不要给他陪葬。” 沈知舟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正了正警帽,眼中悲痛化为坚定:“等这边结束,我就回去开始着手排查。”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再次嘱咐道:“如果遇到危险千万不要犯傻。” 沈知舟站在灵前,鞠了三躬。 再起身时已是双目赤红,他看着沈行川,话却是对我说的。 “不要再拿自己的命去赌,想想我哥,他只会希望你好好活着。” 沈知舟的背影依旧笔挺,只有始终紧握的拳昭示着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他失去了这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我心底蓦地一恸。 想起沈行川为数不多曾和我提及的家事。 他们的母亲早逝,沈行川十岁的时候,父亲便因公殉职,成为了一名烈士。 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的沈行川拉扯着沈知舟一起长大。 沈行川继承了父亲的警号,而沈知舟在不久后,也一同考入了警校。 如今,沈行川也像他们的父亲一样,成为了一名烈士。 沈知舟自此,便只剩下他一人独行在这世间了。 …… 而在三天后,市区内发生了一起残忍的凶杀案。 死者全身三十七处刀伤,面目全非,现场血迹飞溅。 现场的法医初步判断道:“刀伤都不致命,致命是注射进他体内的大量新型针剂。” 我和沈知舟闻言,顿时心弦一紧,眉心紧蹙。 更令人心惊的是一面墙上,用血清晰地写着一串数字:109617 那正是沈行川的警号! 第25章 我和沈知舟顿时相视一眼。 一个疑惑,一个发寒。 “这里怎么会有我哥的警号?”沈知舟蹙着眉,问道。 我紧紧盯着那串数字,只觉脊背发寒:“是陈寂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