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空荡荡的,已经没有了何蓓蓓的身影。 裴峙心里一空,不由眉头紧皱,打了个电话,却听见手机在客厅响起来。 这么大的雨,她手机也没带,能去哪里! 他忙打着伞追出去,可漫天大雨中一把小伞根本无济于事,雨水打在他身上冰冷得让人发颤。 裴峙越发心急,不停地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一转头,他终于看见何蓓蓓穿着睡衣的纤瘦的背影,正冒着大雨走过斑马线。 而不远处,一辆卡车亮起刺目的光线,直愣愣向她撞上去。 裴峙眼看着她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重重跌在地上。 耳边是卡车刺耳的喇叭声和刹车声…… 裴峙眼中倒映出一片刺目的红,手中的雨伞掉在地上。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影,他的心脏仿佛骤停了一刻,浑身都在颤抖。 雨水打在他身上,像针扎一般寒冷刺骨。 他发疯似地冲上前,将人扶起来…… 兰亭墓园。 雨水顺着何蓓蓓的长发往下掉,她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脚步停在两尊石碑旁。 这里,是她父母长眠的地方。 墓园的灯光穿过雨点,落在石碑上的照片,划过的雨滴像光点穿梭在眼前。 何蓓蓓伸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碑,身体似乎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寒冷。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雨水淋湿的面庞在灯光下一片惨白森冷。 “爸,妈,对不起,我没能照赵好自己,反倒很快要去见你们了。” 她看着石碑上的照片,泪水和雨水早已分不清。 曾经,她也被人捧在手心里爱过,可现在,那样爱她的爸妈不在了,那样爱过她的人也不再爱她。 她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冰冷。 何蓓蓓的声音越发哽咽,让人心酸:“爸,妈,我没有家了,我死以后,可不可以让我回家?” 她不要最后孤零零的被埋在冰冷的土地里,一如这个没有阳光又森凉的寒秋。 站在雨中良久,肺里像被扎了一把刀,搅得她痛苦难言。 呕在地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掉,何蓓蓓无比清醒地意识到,她所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天亮之前,何蓓蓓狼狈不堪地重新回到那个和裴峙生活了八年的别墅。 推开门,客厅一片漆黑,如同她坠入深井的心。 她疲惫地关上门,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裴峙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她背影一僵,感受到这个拥抱有些颤抖。 何蓓蓓刚想推开他,就被他扳过身子,被迫与他对视。 “下这么大的雨,你去哪了!外面这么冷你没有脑子吗!”裴峙死抓着她的肩头怒吼。 刚才他真的怕了,要是被卡车撞上的人真的是她。 他难以想象自己日后该怎么办。 外面的人再新鲜,终究不是何蓓蓓,这个陪了他半辈子的何蓓蓓。 时间会磨掉新鲜感,会消耗掉人的热情和爱意,可是时间也会加深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边的痕迹。 他跟何蓓蓓认识到结婚,已经半辈子了,而他生命的大半都有何蓓蓓的足迹,早已经撕拉不开了。 何蓓蓓心中哂笑,明明就是他把她赶出去的,现在又在这里假惺惺的担心她吗? 真是够可笑的。ml 何蓓蓓看不见他的表情,喉咙嘶哑拉扯得生疼:“我去看了爸妈。” 裴峙的身子僵住了,周身的气势陡然降了下来。 何蓓蓓又说:“你好像很久没有去看过他们了。” 裴峙松开她,薄唇抿成一条线:“我最近很忙,改天我陪你去。” 屋内静得吓人,雨点啪啪打在屋檐的声音清晰非常。 何蓓蓓眼睛沉寂得像一潭死水,声音却冷的像冰:“不用了,你没有这个义务。” 她垂下眼帘:“我们离婚吧。” 第九章 没有钱 “啪嗒——”湿透的衣裳沿着衣袖往下掉着水珠,砸在地板上。 裴峙脸上闪过一丝仓皇,这么多年,他从没想过要跟何蓓蓓离婚,更没想过何蓓蓓会跟他说离婚。 他有些无措,可也仅仅只是那一瞬。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色跟着变得阴沉:“何蓓蓓,你别得寸进尺。” 大致,他也是有一点心虚的,不敢再看她的神情,说完这话便摔门出去了。 不一会儿,汽车的声音一点点渐远。 何蓓蓓无比疲惫地靠着门,身体缓缓往下滑。 沙发上的手机滴了一下,何蓓蓓走过去,木然的点开手机提示,才想起明天是弟弟何岩旭的生日。 她心里有些愧疚,知道自己得了肺癌后的这段时间,对弟弟的关心的确变少了。 何岩旭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他的小提琴用了很多年了,一直也没有换过。 她想起何家出事前弟弟看中的那把小提琴,回想了一下价格,又看了一下银行卡余额才发现卡里的钱不够。 其实,当年何家破产,做完破产清算以后,还剩下很多财产。 只是她实在没有管钱的天分,这么多年,都是裴峙在打理着,而他每个月都会给她一些生活费。 何蓓蓓看着通讯录里裴峙的电话,神色有些木讷,良久才终于拨了出去。 “什么事?”电话那头裴峙的声音不冷不热,让人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何蓓蓓僵硬地开口:“当初我交给你打理的财产,我现在想自己管。” 电话那头传来裴峙一声冷笑:“你不是要离婚吗?还厚着脸皮要钱?” 这话落在何蓓蓓耳边,脑子里像有跟丝线拉扯着她的神经,猛地抽痛了一下。 她呐呐地开口:“……那是我爸妈留下的。” “你爸妈?何家早就破产了,没有钱。”裴峙利落地挂断电话。 这个女人还想跟他离婚?没有钱,她自然会来求他。 他得好好让她记住,没有他,她就一无所有。 听着电话传来的忙音,何蓓蓓的眼神是空白的,心境一时苍凉得像昨夜凋敝在大雨中的银杏叶。 其实,她要这些钱也用不了。 只是她还有个弟弟,何家的财产,应该是属于何岩旭的。 这些年来,她能给裴峙的统统都给他了,已经够了。 可何岩旭还在上学,他还年轻,还有漫长的一生要过,他需要钱。 何蓓蓓想了很久,给从前何家的王律师打了个电话,想问这些钱能不能拿回来。 她把事情原原本本给王律师说了一遍,电话那头的人却陷入了一片长久的静默。 “王叔,这件事……很为难吗?” 王律师叹了一声,让她心中一紧:“蓓蓓,今天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见一面吧,我有件事想当面跟你说。” 咖啡厅。 何蓓蓓接过王律师给她的牛皮纸文件袋。 王律师搓了搓手,有些犹豫:“蓓蓓啊,其实……有件事我藏在心里很久了,今天听到你说裴先生接手何家财产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 何蓓蓓愣了一下,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您说。” “当年何家的资金链断的蹊跷,那时候何先生就让人去查过,后来真的查到何家的事情其实跟裴先生有关……” 何蓓蓓的脑海里瞬间压抑成一片空白,她似乎听到身体里滞缓的血液,僵硬地流动着,没过她的心脏。 第十章 瞎了眼的爱 原来,当年何家的资金链断掉是裴峙一手安排的,为了鲸吞何家的产业壮大裴家,裴峙借着何家女婿的身份暗地里动了手脚。 后来何家破产,她父亲心脏病发离世,母亲伤心过度,最后郁郁寡欢,撒手人寰。 裴峙,可是说是间接害死她父母的凶手。 何蓓蓓眼前天旋地转,不知道怎么走出的咖啡厅,她的整个世界都是飘忽的。 而她的灵魂像是路边那棵被冷风吹着,压弯的树。 回到别墅,何蓓蓓就吐了血,病痛折磨着她,要将她最后的意志彻底摧毁。 黑夜将她隐没在房间冰冷的角落,她手里死死攥着一盒止痛药,空气中还是浮动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自己:“何蓓蓓,你是不是瞎了眼。” 眼瞎心盲,所以才爱上了个这样的男人。 她有答案,答案让她痛不欲生。 心底撕裂的伤口血流如注,将最后一点明明灭灭的火光湮灭在这个无比痛苦的秋夜。 枯坐在办公室一整夜,裴峙看着高楼下城市里亮起又熄掉的灯火。 他看着手机,始终没有再等到何蓓蓓的电话。 盯着黑黑的屏幕,他心里乱得像一团麻。 何蓓蓓还是一如既往地拗,好像从来不会对谁服软。 这么多年了,她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实际什么都没变。 “叮——”手机响了一声。 裴峙的眼神亮了一瞬,却在看见徐璃的号码时暗了下去。 徐璃发来了一张B超照,她说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很健康,以后生下来一定很可爱,会拉着他的手叫爸爸。 他心里厌烦至极,他想的清楚得很,只有何蓓蓓生下的孩子才能叫他一句爸爸。 可是,当年那一场意外,他不仅失去了那个高贵有生气的何蓓蓓,还有……她肚子里那个孩子…… 紧接着,许琳来的电话又打断了他的思绪。 裴峙接过电话,面无表情。 “裴峙,我告诉你,你要杀了我孙子,你就先杀了我!”许琳的声音尖锐,让他不由皱眉。 他从来不喜欢受任何人威胁,语气十分冷硬:“我只会要何蓓蓓生下的孩子!” 电话那头的许琳听起来被气得不轻:“你想要她生,她生得了吗?要是她知道当年何家的事情,她会愿意吗!” 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