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芙蓉蟹肉,这可是你爹特意命人从云州走水路运回来的。” 我拿筷子的手一颤,如鲠在喉。 母亲好像忘了,小时候的我一吃蟹肉就会浑身长皮疹。 “你快尝尝,等会冷了就不好吃了。”母亲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我放下筷子:“娘,我不喜欢吃蟹肉。” “喜欢吃芙蓉蟹的是秦知微,不是我。” 母亲脸色一变,执筷夹起蟹肉递到我嘴边,语气急切了几分。 “我让你吃便吃!” 看着母亲眼底的期盼和执拗,我木然张开嘴,咽下了蟹肉。 这下,她终是欣慰一笑,将整碟蟹肉都端到我跟前。 “乖女儿,全部吃完。” 刚才咽下的蟹肉让我身体已有些不适,胃里一阵翻涌。 “娘,我难受……” 我一阵恶心难受,但话尚未说完,母亲便抬手抵在我的唇边。 “乖。”她看向我的眼眸满是慈爱。 “你不说话的样子,更像微儿。” 第2章 满含温情的话语,震得我心口一阵悸痛。 我才是母亲唯一血脉相连的女儿。 可她满心满眼,都只有秦知微一人。 去年今日,在我被接回将军府的路上,秦知微的马车掉下悬崖,死无葬身之地。 那天,将军府装点的红绸换成了白布,而我的认亲宴成了披麻戴孝的丧宴。 思及至此,我眼眶一阵涩痛。 在母亲的催促和执着下,我麻木的吃掉了整盘芙蓉蟹肉。 晚上,回到杏苑。 我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到自己脸上和脖颈都长满红疹,又痒又刺痛。 苑子里没有丫鬟服侍我,我忍着难受,想打盆凉水来冷敷一下,缓解不适。 刚出院子,拐角处却迎面撞上一个人。 “哪来的贱婢,竟敢冲撞爷!” 一道带着愠色的声音骂骂咧咧响起。 我听出那是兄长秦子翊的声音,连忙退后几步将自己隐藏在昏暗中,不敢让他看到我满脸的红疹。 “阿兄。” 秦子翊愣了一下,眉心紧拧斥责。 “大半夜的冒冒失失,这半年的规矩都白学了?!” 我低着头,蜷紧手心没说话。 但我的沉默,让兄长怒气更甚。 “微儿就不会像你这般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当初怎么死的不是你?” 他冷冷丢下一句话,拂袖离开。 我僵直在原地,指尖深深扣紧肉里,却浑然不觉痛。 我不敢相信这诛心字句竟是从小最疼爱我的兄长口中说出来的。 秦知微千好万好,我的未婚夫君对她恋恋不忘。 我的父母将万千宠爱给了她,甚至连亲生哥哥都恨不得我去死。 换她活过来。 我靠在假山上,看着天上那轮孤寂的弯月,心脏一阵阵抽疼。 回想起刚到将军府之际,父母将我扔在偏僻小院不闻不问。 好似回来的不是将军府千金,而是个见不得光的邋遢下人。 我独自一人熬过半年的时间,下人突然将我接回杏苑,送来了锦衣绸缎、珠宝首饰。 我以为是母亲终于接纳了我这个女儿。 可当我满心欢喜的穿上母亲特意准备的衣服站在她面前时,她说出的话却让我如遭雷霆。 “我的宝贝微儿,你终于回来了。” 从这天起,我成了秦知微的影子。 我要穿她喜欢的服饰,吃她喜欢的饭菜,模仿她的言行举止。 如此,才能换来父亲母亲对我的一个正眼相待。 可明明我才是他们的女儿,为何要逼迫我成为一个替代品? “娘,我是秦婉宁,不是秦知微。” 我试着反抗,可回应我的却是一道冷冽的巴掌。 “要不是因为你,微儿又怎么会出事!” “这是你欠她的!” 所有人都说我欠秦知微,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可最无辜的人,明明是我啊…… 脸上的刺痒让我拉回了苦涩思绪,我拿着木桶打了冷水回屋。 凉水浸肤,驱散了我身上的刺痛,却无法驱离我心底的痛。 翌日。 我起床洗漱,身上的红疹已消散大半。 府中管事嬷嬷来报,陆临渊在前厅议婚事,邀我前去。 我换好衣裳前去,发现父亲母亲和兄长秦子翊都在。 母亲对我招了招手:“三天后是你的大婚吉日,这些都是临渊送来的赠礼。” 我转眸望去,几个大红木箱敞开盖子,琳琅满目的珠宝金银熠熠发光,一看就丰厚不已。 原以为,自己和陆临渊的婚事会作罢。 没想到还是如期举行。 一时间,我心底如小鹿乱撞,下意识朝陆临渊望去。 他一身官府,举止有度,将手中的红册朝我递了过来。 “这是婚书,你且过目。” 眼前的男人神色平静中透着疏离,好似与我议亲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敛去杂念,打开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太傅之子陆临渊和将军府嫡千金秦知微,于顺和三十五年十月二十五日缔亲,生来复当归,死当长相思。] 婚书上的字字句句,让我呼吸一滞。 我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陆临渊:“与你成婚之人是我,为何婚书上的名字是秦知微?” 第3章 “我要娶的人本就是她。” 陆临渊语气淡漠如常,可我却听出他话中的坚定意味。 一时间,我眼眶倏地泛红:“可当年你明明说过……”要娶我的。 不等我说完,陆临渊冷沉着语气径自打断。 “不过是儿时戏言,岂能当真。” “当年定下的婚约是将军府嫡女,你若不愿,可以不嫁。” 话落,他也不再看我,转身对着主座上的父母二人鞠躬行礼,随即离开。 母亲走到我面前,神情不复往日的温和。 “婉宁,满城皆知是你嫁给陆临渊,婚书是微儿的名字又何妨?” “微儿已经死了,能和陆临渊长相守的人只有你,你无需介怀这婚书上的名字。” 我摇了摇头,没法接受这样的安排。 “娘,我有自己的名字……” 我想以自己的名字嫁给心仪之人,名正言顺的嫁。 可我的反驳,再次让母亲冷了脸。 兄长秦子翊也走过来,对着我厉声怒斥。 “秦婉宁,你只是不能以自己的名字成婚,而微儿却是再也没有机会凤冠霞帔了。” “你现在的一切都本该属于微儿,你不要得寸进尺!” 他那嫉恶如仇的神情,仿佛我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人。 我仰起头,涩红的眼眸望向他。 “当年若不是tຊ阿兄将我弄丢,将军府又怎会有真假两个千金?” 我的话,让秦子翊眸光一顿。 他似是记起从前种种,有些狼狈的别开脸。 “往事不重提,你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微儿已经死了,你还好端端的活着,就不要去计较那些有的没的,赶紧做嫁人的准备!” 我蜷紧手心,看着这个自小疼我如命的亲哥哥,磨刀霍霍指向我。 再看着面色毫无温情的父母,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婚书上的名字不变,我不愿嫁。” 我是活生生的人,是他们的至亲血脉,不是旁人的替身。 一直在主座没说话的父亲听到我的表态,横眉冷哼一声,直接甩袖起身。 “孽障!将军府怎么会有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 “告诉你,婚书不变,你不嫁也得嫁,就当替微儿圆了和陆临渊成婚的念想。” 父亲一锤定音,随后转身离开。 婚事成定局,所有的一切都容不得我反抗忤逆。 日薄西山。 我静静看着天边的晚霞,眸底一片空寂荒芜。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和父母家人空缺的十多年,是可以随着时间推移慢慢补回来的。 可如今的种种却在告诉我—— 岁月如刀,早就将我们之间的血脉情分斩断得一干二净。 过往的恩宠和睦,再也找不回来了。 人人都为秦知微考虑,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 可我呢? 在这偌大的将军府,谁又为我着想过! …… 这三天,杏苑外站了侍卫仆人。 除了送饭的丫鬟和装点喜灯红布的小厮,无人踏足入内。 我也无法出去,宛如被囚禁的鸟。 十月二十五,大婚之日。 唢呐笙箫,鞭炮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