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萧向庭冷冷看过去，那太监忙噤声。

而闭目的谢厌汐眼皮一动，公主？

半晌后，紫宸殿外跪满了一群战战兢兢的太医。

唯独一个年轻太医摇头叹道：“陛下，之前我施展那套失传的针法将公主救回来时就说过，会有一些无法预料的后果，现在看来，这失忆应该就是遗患之一。”

毕竟是从阎王手里抢人，总有些风险。

太医院院正冷汗留下：“时简！”

怎么能跟陛下如此说话，他不怕，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两年。

萧向庭并未生气，沉默片刻，又问：“多久能恢复记忆？”

被唤作时简的太医不假思索道：“微臣跟师父学艺不精，或许是三五月，又或许……是一辈子也未可知。”

萧向庭看向地上那群人，一群无能为力的太医面面相觑，头埋得更深。

这次萧向庭沉默了更久，就在那些人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时才开口道：“你们下去吧！”

一群人如蒙大赦地退去。

回到内殿，看着谢厌汐因精神不济又陷入沉睡的脸，萧向庭轻声呢喃。

“永远……无法恢复记忆吗？”

这时，外面喧嚷起来。

太监来通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萧向庭连半分犹豫都无：“不见。”

太监出去一会儿又回来，小心翼翼看了眼萧向庭的脸色才道：“皇后娘娘在外面跪下了，说见不到陛下便不离开。”

萧向庭眼底闪过一抹冷凝，漫不经心道：“她爱跪便让她跪着吧！”

“陛下，陛下……”外面响起凄切呼唤。

睡梦中的谢厌汐皱了下眉，一副睡不安稳的模样。

萧向庭一甩袖袍，转身往外行去。

跪在殿外的姚文淑看见来人眼睛一亮，下一秒又泪光莹然，神色哀婉：“陛下。”

萧向庭眼眸微垂：“传朕令，皇后失德，即日起禁足未央宫，无诏不得踏出。”

第13章

姚文淑神色愕然，眼泪都忘了落。

“陛下为何要这样对臣妾？”

萧向庭眼眸深沉，盯着姚文淑看了半晌。

直到对面的人目光都躲闪起来，他才缓缓道：“朕是否跟你说过，谁都可以死，唯独谢厌汐不行！”

诚然，他是恨谢厌汐的，可他却也不想她死。

那天在大典上，他看着自己怀中的谢厌汐生命一点一点流逝，那毫无生气的模样令他心底涌出无法言喻的痛意，刻骨入髓一般。

恨意是建立在爱意的基础上。

他有多恨，就有多爱。

姚文淑泫然欲泣：“陛下说过的话，臣妾一直铭记于心。”

萧向庭嘴角勾起一抹笑，平静之下隐藏着不可言说的戾气：“是吗？”

“那你告诉朕，崔氏怎么死的？谢厌汐又为何持剑出现在大殿上？”

姚文淑心尖一颤，随即顾左右而言他：“臣妾无辜啊，任谁也没想到公主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臣妾当时也被吓了一跳，这宫里莫不是还有前朝的人帮她？”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般，又想往萧向庭怀里扑。

萧向庭往后一退，姚文淑有些狼狈地摔在地上。

抬手拂了下并不存在的灰尘，萧向庭居高临下道：“姚文淑，朕将皇后之位给你原本是为了免于他人掣肘，可你似乎将朕当成了傻子。”2

他一字一句问：“你当真以为，你做那些事无人知晓？”

姚文淑闻言，脸色骤变。

萧向庭神情森冷无比：“念在旧事，这次我留你一命，回到未央宫安安分分当你的傀儡皇后，还能落个安稳日子过。”

说完他一摆手，一队侍卫走过去：“皇后娘娘，莫要让我们为难。”

姚文淑不甘的呼喊道：“陛下，臣妾……臣妾当初为了将解药送予你才被人侮辱，你怎能如此对我？”

“侮辱？”萧向庭转身，“你要不要试一试谢厌汐的日子，明白明白什么叫真正的侮辱？”

姚文淑一滞，想起萧向庭那毫不留情的模样，脊背骤寒。

她顿时不敢再多言，抹着眼泪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殿内再次恢复平静。

不多时，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幽州军马听闻厌汐公主除夕宫宴之事，已有异动。”

幽州便是前朝皇后母族所在之地，现任幽州节度使林赫便是谢厌汐的外祖。

萧向庭冷着脸：“姚文淑这个蠢货。”

谢家无人之后，谢厌汐已经再无软肋，她竟还敢为了一己私欲去她面前挑衅。

“盯紧幽云十六州，就看谁先按捺不住。”

说完他闭上眼一颔首，那影子又悄无声息消失。

良久，萧向庭将太监总管唤入。

“赵河，传出去，厌汐公主已薨，葬入前朝皇陵！”

赵河一愣，垂眸应声：“诺！”

前朝余孽未尽，除夕宫宴之事传出去，谢厌汐这个人已必然不可能再活着。

谢厌汐再次醒来后，嗓子已经好了许多，说话声音却有些低哑。

那天看见的男人依旧在她旁边，像是一直守着从未离去。

他温声问：“好些了吗？”

谢厌汐神色警惕：“你到底是谁？”

“朕是楚朝皇帝，萧向庭。”

那天刚醒来，谢厌汐就听见有人称呼他为陛下，这答案并不意外。

谢厌汐继续问：“那我呢？”

萧向庭颊边漾出笑，眼里似酝满了情谊：“你是朕的妃子，明懿。”

第14章

谢厌汐胸口处传来隐隐闷痛。

尽管失去记忆，她却本能地觉得面前这人极度危险。

她蹙了蹙眉，哑声询问：“我为何会变成这样？”

萧向庭眸色幽深，抚过她的脸轻轻叹息一声：“除夕宫宴上出现刺客，你为朕挡了一剑，那剑上抹了毒，太医说你是毒入心脉才会失去记忆，你受苦了，阿懿。”

谢厌汐被子下的手握紧，她明明记得，那天这人身边的太监称呼她为公主。

公主？她是外朝来和亲的公主吗？

谢厌汐这样想着，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澜。

“君王无恙，国之大幸，若我是你的妃子，合该如此。”

萧向庭眼里划过一抹异样又极快地消失无踪。

他温声安抚：“阿懿不用担忧，余毒已清，朕已吩咐太医为你用最好的药，不会留疤。”

谢厌汐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她现在只想找回记忆，其他一切，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萧向庭又道：“至于以前的事，朕陪着你，想不起来也无妨，我们还会有更多的新的记忆。”

这时有人来报：“陛下，燕云军情急报。”

萧向庭看一眼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谢厌汐，轻声道：“你先好好休息，待朕将事情处理完就来陪你用膳。”

走出殿内，萧向庭笑意散去，问身旁的人：“都安排好了？”4

赵河恭敬道：“按陛下的吩咐，这宫内所有宫人都已经换了一批，绝不会露出半点端倪。”

萧向庭颔首：“记住，朕教过你们的话。”

“是，厌汐公主已薨，以后这宫中只有明懿娘娘。”

萧向庭回头看了一眼，谢厌汐站在窗边，眼神有些许茫然。

他将心脏处钝痛压下。

此后，前尘往事尽消，若谢厌汐一辈子都无法恢复记忆，他愿意骗她一辈子。

若是她恢复记忆……

萧向庭眸色一暗，他绝不会允许这事发生。

“药圣南宫无望有消息了吗？”

赵河面色羞惭：“回禀陛下，药圣云游四方，还未寻到。”

萧向庭闭目沉思：“加派人手。”

那边，谢厌汐看着萧向庭远去背影，抬手捂住心口。

为何心脏会痛？真如那人所说是毒侵心脉吗？

身后清秀宫女小心翼翼道：“娘娘，您的药煎好了，陛下离开之前吩咐，得亲眼看着娘娘喝下去。”

谢厌汐转身道：“放下吧，等它凉一会儿。”

那药放下后，谢厌汐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烟雨，娘娘您有什么事尽可以吩咐奴婢。”

“江南烟雨，好名字。”

谢厌汐坐下，看着那药散出的缭绕雾气，她轻轻敲着桌子，漫不经心问：“烟雨，你可知我是如何入宫的？如今可还有亲人？”

烟雨一顿，有些惶然模样。

谢厌汐眉梢轻轻一挑：“怎么？不能说？”

烟雨跪下，欲言又止：“陛下怕我们提起娘娘的伤心事，令我们三缄其口。”

谢厌汐笑了：“我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有什么伤心不伤心可言。”

顿了顿，她笑意淡去：“还是说，我入宫是被强迫的？”

烟雨忙不迭辩驳：“并非如此，娘娘与陛下是在宫外认识的，两情相悦，只是娘娘是个孤女，并无亲人，所以陛下令奴婢们不许提到娘娘家事。”

谢厌汐一怔：“原来如此。”

沉默半晌，她抬起已经温热的药一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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