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门口宾客络绎不绝。
马车从街头排到巷尾,鲜花铺满长安街,百姓伸头探脑的观望,许久未见过如此盛大的婚礼,个个都觉得惊奇万分。 李成玉身骑白马,着大红婚服,扎金丝腰带,黑发束起。 火红的花轿跟在身后,轿帏上是浮金喜字和如意花纹,轿顶各缀着大大的彩球,流苏直垂到底。 李成玉下马走向喜轿,在喜婆的催促下踢轿门,迎新娘。 新娘下轿,一身红色金丝裙耀眼夺目,微风吹起盖头,黛眉翘鼻,贝齿朱唇,只一眼,便勾人心魄。 “不愧是墨阳城第一美人啊。” “李将军和赵小姐简直是天作之合,圣上英明。” 百姓啧啧称道。 新人牵着绣球入府拜堂,宾客也纷纷入座,百姓们看完热闹便散了大半。 姜念望着将军府的大门,心中暗嘲自己费尽心思才来的此处,如今到了门口又打起了退堂鼓。 她怕,她不敢面对。 驻足许久,姜念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却被守卫拦住。 “没有请柬,不准入内。” 姜念有些生气,怒瞪着他,“放肆!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守卫面露嫌弃的扫她一眼,嘲笑道:“知道,你是臭要饭的,走走走,滚远一点。” 姜念为了出宫,将自己狼狈不已,她怕错过,一路奔跑赶来,三千青丝散开,珠钗早已掉落。 乍一看,确实像个疯婆子。 “你!” 姜念心里本就难受,如今还要受守卫侮辱,顿时怒火中烧,正想同他争执,一道不疾不徐的低沉嗓音响起。 “舍妹仰慕将军大名已久,还劳烦小哥通融一二。” 一袋满满当当的银钱塞进守卫手中。 “……” 好耳熟的声音。 姜念抬头一看。 果然是云之。 “又见面了,怀玉姑娘。”云之低头望着她,眼底是隐藏不住的温柔,笑容却在看见她脖子上的伤痕,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弄的?” 云之眉头微皱,伸手想要查看,却被姜念侧身躲开。 “没事。” 姜念心中有些讶异,墨阳城说小也不小,为什么在哪都能碰见他。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姜念直接道出心中疑惑。 “我是李府的客人啊。tຊ”云之从怀中掏出请柬在姜念眼前晃了晃,淡笑道:“听闻李成玉大婚,我想你肯定会出现,所以一直在将军府等你。” “等我做什么?” “嗯…”云之眸光一闪,“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你也救过我,我们之间,两清了。” “两清?”云之心头不悦,眸光瞬间冷了下去,“怀玉这是在避嫌吗?可你的成玉哥哥,如今要和他人成婚了。” 姜念冷漠道:“我的事,与你无关。” “怀玉,你一定要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吗?好歹我们也患难与共过。” 守卫笑嘻嘻的将银钱塞入怀里,“还是这位公子有眼力见,进去以后不准捣乱,别让我难做。” 大厅高朋满座,宾客们都在起哄着,鼓掌着,好不热闹。 李成玉面无表情,如同傀儡一般被人操控,喜婆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姜念呆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一言不发看着他。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云之微微垂眸,遮住眼底的失落,“你费了这么多心思想见的人,不上去打个招呼吗?” 奴仆们里里外外的忙碌着,时不时会撞到姜念,可她却毫无反应,如痴傻了一般。 云之将她拉到一旁,见她这魂不守舍模样,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他望着姜念,语气似是玩笑,目光却十分诚挚,“你倒是个痴情女子。不过他有什么好?论样貌,论学识,论家世,论武功,他样样都不如我,要不你别喜欢他,喜欢我吧,如何?” 姜念的心早已追随着大厅之人而去,哪里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一名青衣男子走到云之身旁,附耳说了几句,云之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他回头看向姜念,嗓音温柔,“你在这等我片刻,我有点事要处理,我马上回来,千万别离开,等我。” 姜念就这样远远地看着李成玉,双腿好似灌了千斤石沙,始终迈不出一步。 而李成玉就在大厅和新娘拜天地。 “夫妻对拜——” 一声响亮的高呼拉回了姜念的思绪。 在场的宾客满怀期待地看着新人拜堂。 “不许拜!” 突然的阻止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纷纷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姜念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成玉,凌乱的青丝随风飘舞,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她的出现让李成玉有些意外。 陛下明明封锁了消息,她怎么会知道,怎么会将自己弄的如此狼狈。 李成玉不敢想象,她是用了什么法子来的将军府,他十分了解姜念的性子,她倔强,一旦认定,就不会轻易改变。 姜念的泪眼朦胧,仿佛失落的星辰,看着她无助的脸庞,李成玉心如刀割。 李老夫人盯着姜念上下打量一番,仔细回忆,就是想不起来。 “成玉,这位姑娘好生眼熟,是你的朋友?” 姜念上一次见李老夫人,还是十二岁那年,在宴席上匆匆一瞥,后来,别说李老夫人,就是李成玉,她都是极少见到。 一位吃席的长者怒道:“哪里来的疯婆子,来人,快把她赶出去。” “慢着!”李成玉出声阻止,示意家丁退下,他环视一眼在座的宾客,双手抱拳,“抱歉,这是我的一位好友,失陪。” 话落,李成玉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拉着姜念离开大厅。 “成玉!” 李老夫人气的拍案而起,但李成玉没有回头。 新郎丢下新娘,和另一个女人离开。 令人咂舌。 宾客议论纷纷,好好的喜宴成了笑话,李老夫人气得差点喘不过气。 姜念如牵线木偶般,一声不吭,任由他牵着。 见到他之前,她有很多话想与他说。 见到他之后,她一句也说不口。 李成玉拉着她,一路沿着花荫小径而行,穿过林荫深处,又行一程,来到湖边,一直走到湖中的凉亭,李成玉松开了她。 二人相对无言,时间从他们之间缓缓流逝,唯独没有打破沉默。 “成玉哥哥……” 最终,是姜念率先开口。 李成玉望着她,有种立刻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却只是用力握紧拳头,硬生生将自己的念想压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