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听着耳边低沉的声音，苏汐乖乖的闭上了眼。

依照制度，大婚前夜，盛暨箫是不能与苏汐同房，甚至不能相见的。

但是盛暨箫总觉得心里不安，见到苏汐才能放心。

待她重新睡着，盛暨箫悄声出了门，唤来李一。

“今日起你守在慈元殿，如有异动，格杀勿论！”

吩咐完，盛暨箫便提步融入了夜色。

翌日天还未亮，苏汐就被拉了起来按在铜镜前梳妆。

给自己梳头的老嬷嬷低声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而身后的宫女慌乱奔走，似乎有忙不尽的活。

苏汐安静的注视着这纷乱的场面，才一点一点有了她要嫁给盛暨箫的实感。

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缓慢的滋生了起来。

沉甸甸的凤冠是最后一道工序，它重重的压在头顶上，如同苏汐今后要承担的责任。

一切就绪，偌大的宫殿内，苏汐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等着迎亲太监。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苏汐抬眸望去，进来的宫女十分眼熟。

她看着宫女近到跟前，跪了下来：“姑娘，您不能嫁给盛暨箫！”

话落，苏汐眼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

她的喉咙仿佛也被凤冠压着，说不出来似的轻：“为何？”

“因为。”宫女的泪夺眶而出，“盛暨箫是姑娘的灭族仇人！”

第五十九章

一阵铃叮声仓促响起，是珠钗与凤冠相撞的动静。

良久，苏汐才在偌大的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盛暨箫审讯苏家人的时候，奴婢恰巧听见了。”

宫女的字字泣血般哀怨。

“而姑娘的相貌是因为苏家人让你吞食了药，才将苏貌换改！姑娘吃了这药，就明白了。”

接着，苏汐便见那宫女从袖口掏出一支瓷瓶来，递给了自己。

苏汐看着手里的瓶子，指尖都在剧烈的颤抖。

迟疑了半瞬，便将内里的药丸倒了出来。

这真假难辨的话让她犹疑，但是身世之谜累她前生苦难。

如今真相近在咫尺，没道理退却。

这般想着，苏汐仰头将药服下。

药丸入口化水，如一股灼热从喉直直烫进了胃，火一般的燎烧，烧得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无不一处在疼。

可苏汐硬生生没有哼出一声来，忍到将唇咬破，疼痛才如潮水褪去。

她发着抖抬起头，侧目朝铜镜望去，脑袋“轰”的一声空白。

那镜子里的人，生得与长乐别无二致！

眼前蓦的阵阵泛黑，那是气血剧烈翻涌之后的结果。

苏汐撑着桌台，才堪堪稳住摇晃的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宫女望着她的脸呆了一会，接着将头深深埋进地里。

“当年侯府诞下双生女，有道士说二女共存会带来不详，侯爷无奈才将姑娘您送到副将顾遥抚养，可谁知一朝之间，顾家便被盛暨箫带兵灭了满门！侯爷只当姑娘也在那场祸事中丧命，王妃也伤心过度日日以泪洗面，留下了病体。”

许是这张脸带给苏汐的震撼过强，她无法质疑宫女的话。

良久，她才吸了一口气：“事实今日后，我自将和侯爷对峙……”

谁知她话没有说完，便被宫女打断。

“姑娘！”宫女悲愤的喊道，“侯爷死了——！”

苏汐心口一颤：“昨日南海告捷，不是清平候领兵……”

却见那宫女膝行了几步，眼泪如珠，滚滚落下。

“南海一战，是侯爷叛军，告捷……是侯爷输了，诛了九族！”

苏汐脑子如同落下巨石，将所有的神智都砸了个粉碎。

昨日对话的画面清晰的映在她的脑海。

她说：“恭喜”。

盛暨箫说：“这算是给我们的贺礼。”

多么荒谬啊……

她的生父，被她的夫君诛了九族，她却说了恭喜。而她父亲的命，是送给她的贺礼！

苏汐胸腔里是撕心裂肺的翻腾，忽然，她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洒在嫁衣上，更加红艳夺目。

这时，一声唢呐冲破天际。

宫女急道：“姑娘，我们快逃吧！”

但铜镜前的人无知无觉，耳听屋外脚步声渐渐逼近，宫女心急如焚。

却见苏汐缓缓拭净了带血的嘴角，在袖间藏了把匕首，道：“帮我盖上盖头吧。”

宫女愣了。

苏汐倒是站起了身，她看着桌上红布，目光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要去见他。”

她还想去问问他。

房门被推开的同时，苏汐给自己戴上了盖头。

下一秒，手臂便被人搀扶住，缓缓朝门外走去。

那迎亲太监的声音尖锐刺耳，高呼道：“摆驾凤鸾，缔结良缘！”

第六十章

盛暨箫立于露台之上，三丈高的台子上红纱缥缈。

难得的，盛暨箫持剑握枪的手微微颤着。

——他终于等到这天了。

终于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在宫女簇拥之下缓缓而来，站定在盛暨箫前。

接过红绸，盛暨箫忍不住放软了嗓音：“苏汐，我很开心。”

“杀了我的父母，是不是更加开心？”

语气的清冷，令盛暨箫一怔。

接着，跟前的人的红盖缓缓落地。

望着眼前的人，盛暨箫的眸子狠狠一缩。

——这张脸和长乐一模一样！

可那张艳丽无双的脸上，眸子里布满了泪水。

见到这张面孔，露台上的人都慌了，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盛暨箫心底猛地一颤，声线是抑制不住的颤动。

“苏汐，等大典结束，你要知道什么朕都告诉你……”

“不要这么叫我。”苏汐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

她第一次见到盛暨箫这副紧张失措的模样，几乎是瞬时就明了，那宫女句句属实！

“你听我解释。”盛暨箫上前慌乱的想要拉住身前的人。

只见一道冷光闪过，一柄短刃倏时横在了二人中间。

苏汐猛地退了一步，刀尖直直指向盛暨箫。

这一变故，彻底将露台上的人吓坏了。

露台之上纷杂响起宫人们慌乱的尖叫声，侍卫们提剑包围护驾的声音。

“都给朕滚！”盛暨箫阴鸷的眼神在众人面前扫过。

接着他又将目光转了回来，眼神悲戚：“你要为了他们杀我？”

苏汐眼眶洇红：“你明知道我是清平候的女儿，为何只字不提？你明知道我只想见一眼亲生父母，为何却在大婚前诛我九族？！”

面对她的诘问，盛暨箫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揪紧般，难以呼吸。

他抬脚朝她走近了一步，锋利的刀尖戳破了衣裳。

刺入皮肤的声响如炸雷惊落四座，玄黑的布料瞬时晕开了一块深色。

可盛暨箫无知无觉，他一步步逼近，一字一句的问。

“清平候反叛，朕不该杀吗？”

“朕告知你真相，你不会逃吗？”

盛暨箫眼眶里血红弥漫。

与他而言，即使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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