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红色吧,喜庆,看起来跑得也挺快。 大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看你就猜到你是冲他来的,是不是会玩赛车对你们小姑娘都挺有吸引力啊?” 沈枝意不知道他话里的那个‘他’是谁,没接话,只笑了一下。过去她不想和人交流通常都会这样,对方也都能识趣地从她表情中看出她的兴致欠缺。 只可惜这位大哥不能。他换了个坐姿,把裤腰上别的奥迪车钥匙更完整的暴露在沈枝意眼前。 他刚进场时就注意到沈枝意,她长了张想让人搭讪的脸,圆眼,眼尾略微上挑,看向别人的时候总给人种善良、好说话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看来归结于涉世未深、好哄。只不过她刚来时身旁有异性作陪,原以为是她男朋友,但开场不到二十分钟,那男的就离场了。 他大拇指反复搓着食指指节,等了两三秒,舔了下干燥的上唇,率先笑了起来,打破寂静道,“我要是家里有钱,肯定不在这儿比赛,国内有什么好跑的,肯定得往国外走啊,你说是这个道理吧?” 沈枝意平时很少和人起冲突,哪怕被领导指着鼻子骂,也只会点头说您说的对,我再拿回去修改一下。 但今天实在是燥热,她手机又一直震动个没完,哪怕是请假出来跟男朋友见他亲哥哥,工作也没有放过她,各种群聊在屏幕上争先恐后地跳,种种因素像是buff叠加,最后,她视线从赛道上那辆飞驰而过的红车上挪开,重新看向旁边这位眯着眼看她笑的男人。 等紧追在红车后的黑车轰鸣驶过,才点头,语气温柔地送上了祝福。 “那祝你下辈子投个好胎,早日成为世界知名赛车手,为国争光。” * 周梓豪接完电话回来,就见沈枝意站在入口处低着头看手机。 他走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杯冰美式,“不好意思,刚才有点急事,你怎么出来了?等我?” 沈枝意没接,“我不想喝这个,你自己喝吧。” “刚才公司有点急事,所以电话打得比较久……”他说着自己都觉得这个当做理由实在过不去,谁还没个工作,在来的路上沈枝意手机都没停过,于是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问,“比赛怎么样,精彩吗?” “还行。”沈枝意语气平平,简短回应后便拿出手机查看时间,下午四点半,时间还早,她又说,“你要是公司有事要处理,我们可以现在回去。” “不用啊,”周梓豪笑着拒绝她的提议,“我让同事处理也一样。” 他嘴上这么说,但肉眼可见的心神不宁,不时瞥向在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也不知是太多消息还是电话根本没停。 沈枝意也看过去,“看来你刚才没跟你同事交接清楚。” 周梓豪盯着沈枝意,夸张地叹口气,说:“毕竟不是谁都像我女朋友这么聪明,对我了如指掌,不需要我反复解释。” 沈枝意没笑,抬眼对上他笑着的眼眸,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提议,“你要是实在忙,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周梓豪这次没立刻回绝,他语言功能似乎受阻,想说些什么又没能说出口,一向能言善道的人沉默了好一阵,才说了声抱歉。 “真的抱歉,宝宝,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不然……”周梓豪难得语气迟疑,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一会儿我让我哥送你回去?” ‘我哥’这两个字在他这儿属于生僻字,他们站的位置距离赛道还有好几级台阶的高度,居高临下的视角里,那辆红色赛车像团燃烧的流火,疾驰而过,留下的引擎声如巨兽咆哮,让他下意识皱起眉。 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但口袋里的震动声实在让他左右为难。 沈枝意并不是外向开朗的人,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也总会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话题而感到内疚。 更何况这个陌生人还是男朋友的亲哥哥。 无论怎么想,都不是能初次见面就和谐顺畅进行交流的关系。 “不用了,你真的不用管我。” 她话音刚落,周梓豪的手机又开始响,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接,挂了,但没隔几秒,又开始响。 “你这样说我会觉得你在生我的气。”他浓睫下一双清澈的黑眸认真看着她,“我也想和你好好约会,看完一场比赛。” 手机在两人中间像定时器响个没完。 他没接,也没关,见沈枝意侧过脸不搭理他,又伸手去捏她的手指。 每次两人意见不合,周梓豪都会用这招,利用一张英俊好看的脸,撒娇卖乖,把问题变成调情。 他捏着她蜷缩的手指,“这里这么偏僻,你坐陌生人的车我不放心,我保证,就这一次,以后我绝对不会抛下你。” 一只苍蝇在这时钻进他们的交谈中,嗡嗡嗡的低弱声响像赛道的回声,周梓豪抬手拍开,才看见两人头顶不知何时环绕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摇蚊。 他伸手在她头顶挥开蚊群,“有蚊子咬你吗?这儿环境怎么这么差?要不然我还是先送你回去吧?” 他动作像招财猫,又像雨刷。 沈枝意被逗得唇角上扬。 周梓豪见她笑也跟着笑,撒娇的语气哄,“真错了,下次再这样我任你处置,这回听我的,我让我哥送你回去,嗯?” 沈枝意这才问,“你哥长什么样?” 周梓豪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台下看。 “从红色车上下来那个,那就是我哥。” * 比赛已经结束,但观众没有立刻全部离场,多数人都在兴奋讨论着刚才的赛事,沈枝意站在出口的位置,频繁听见有人提起她手机通讯录里新存进去的名字:周柏野。 前面还有个前缀,冠军。 沈枝意踌躇许久,才找了个面善的女孩子问哪个是周柏野,对方当时一脸惊讶的表情,随即卖命推销自己抓拍到的周柏野。 周围人都在等着离场,深度近视的沈枝意没细看,感激地说了几声谢谢就顺着人流往外走了。 此刻在相册里找出那张照片,凑近一看,才懂对方所说的氛围感是什么意思。 照片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调整头盔,整张脸只有一双黑色的眼睛完整露出在外,那时阳光正烈,他睫毛被汗水打湿,似乎察觉到有人在拍,他掀眸,冷淡投来一眼。 “……” 作为照片来看,这张确实富有艺术感。 可是作为寻人启事,就过于高难度。 戴着眼镜的沈枝意尚且不能在找不同游戏中脱颖而出,更何况摘下眼镜。 参加比赛的十几号赛车手全都戴着头盔,红色头盔的也有好几个人,她实在没有一眼认出谁是周梓豪他哥的能耐。 沈枝意在原地迟疑了会儿,最后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周梓豪帮她存进去的号码。 ——周、柏、野。 拨通。 她低头看着墙根生出的绿色苔藓,等一队蚂蚁艰难地爬过小山丘,电话那头才从机械声切换成吵闹的背景音。 那边刚结束比赛的赛车手都还没走,正七零八落地窝在休息室里讨论着刚才的比赛。 猫牙是赫尔墨斯车队唯一的女车手,这次虽然没上场,但看完了全程,刚被拎着发表完意见,见队友饼干沉迷游戏便用手戳他肩膀,“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怎么样?” 饼干头也没抬,随口敷衍道,“说得不错,不愧是你。” 猫牙被他的态度气得牙痒痒,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饼干看着游戏里自己操纵的角色倒在了草丛旁,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猫牙,“趁现在周柏野tຊ不在,你过来,我们打一架。” 边儿上坐着的狐狸被吵得头疼,起身离开沙发这片是非之地,“我劝你忍忍,他过会儿要送人,一晚上都不在。” 这话说的有歧义。 猫牙一脸有八卦的兴奋表情,问,“送人,什么人,亲人还是情人?” 狐狸思索片刻,回答说,“亲人的情人?” 话题的中心人物恰好在此时脚步拖沓地从淋浴间出来,他身上的赛车服没换,浴巾也还挂在脖子上。 他一出来,其他人立马七嘴八舌地问他什么情况,他在绥北哪儿来的亲人,又哪儿来的情人。 这群人没有别人接电话要安静的自觉。 周柏野懒得在休息室召开记者发布会一一回答问题,也懒得走出去,就站在门边背对着身后那帮人,随手摁了接通键。 在沈枝意说话之前,他率先开口了。 不是喂也不是你好,而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