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我爸对她没有好脸色,她也不在意,为我爸忙前忙后…… 我每次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我妈只摸着我的头说:“乖,等你以后喜欢上一个人就知道了。” …… 不知不觉间,我爸和领导已经走了。 我妈的停职告示也很快就贴到了通告牌上。 【鉴于江昔同志的思想作风问题,厂部将暂时对工人江昔同志作出停职处理!即日起停止工作,调离岗位,期限不定。】 通告牌前熙熙攘攘,议论声几乎把我们淹没。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有人的高考证丢了?” “嗨!还不是那江昔在自导自演!她自己考不上大学,就撒谎丢了准考证,然后造谣嫁祸给贺团长的妈妈!不要脸!” “我看到领导说话的时候她还不服呢,脸皮真厚!这样作风不正的人就该开除!” 流言蜚语铺天盖地笼罩而来,恍若囚笼。 我妈面无血色。 我以前只知道我妈的准考证被偷,却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令人作呕! 凭什么妈妈的人生被他们几乎话就能决定? 凭什么错的人明明不是妈妈,却要她来承受这些流言蜚语? 我忍无可忍,大声反驳他们的话:“tຊ江昔才没有撒谎!也没有造谣!” 我一句一句反驳过去,可那些非议实在是太多了,我再长八张嘴也说不完! 在场的所有人都默认了妈妈有错! 我妈疲惫拦住了我:“他们不会听的。” 她白着脸,眼眶红得可怕,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我们回去吧。” 我们迎着各异的目光走出人群,回到妈妈分配的宿舍里。 可透过窗户还是能看到,厂里的人都在朝着通告牌聚集。 我深呼吸几下,干脆关上了窗户拉紧窗帘! 而我妈平静又麻木坐在床上,似乎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哐哐哐!”房门突然被大力敲响! 我深吸气打开门,就看见姥姥和一个瘦高的赖子。 我妈脸色一变:“妈,哥,你们来干什么?” 而我舅一看到妈妈,伸出手不由分说就要拽着她走:“妹子,你赶紧和哥哥我回去!” “人家贺老太太不嫌弃你没了工作,你现在回去就能和贺州衡结婚!” 第6章 “她不去!” 我拉着我妈挣脱了舅舅的手。 “要不是你们沆瀣一气偷了我妈的准考证又不承认,我怎么可能被停职?” 舅舅眼睛一吊,眉毛都竖了起来凶我妈:“江昔你翅膀硬了,你哪来这么大女儿,你怎么和你哥说话的!” 姥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脸,“家里为了供你上学真的没钱了,你又被停职!昔姐儿,你好歹为家里想想!” “要不是你哥哥自愿放弃了上学来供你,你又怎么可能上得了高中?” “你哥哥还要娶媳妇呢,你嫁给贺团长又能有钱、又能直接当团长夫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心中火起。 记忆里,我舅舅江耀祖每次来找我妈妈要好处,都说“是他不辞辛苦供养妹妹上到高中”。 可实际上根本就是他不想读书,用这件事挟恩图报! 而我妈嫁给我爸后。 江耀祖就打着我爸的名号作威作福到处收钱。 最后在我八岁时被抓去蹲了局子,再没了消息。 我攥着拳头,恶狠狠瞪着她们这一家子吸血鬼! “是不是自愿退学你们心里清楚!” “江昔不会嫁,反正今年不考明年也能考!” 姥姥和舅舅的脸色都变得不好,我舅更是上来推搡我。 “这是我们的家事,轮得到你在这里逼逼赖赖?” 然后转向我妈:“你就让一个外人骂你哥和你妈??” 我妈攥着我的手指泛白,咬着牙说:“我不嫁。” 见劝不动我妈,我舅眼珠子贼溜溜一转,死死盯着我:“这小妞倒是长得水灵,虽然看着生不出儿子,但哥哥我不嫌弃。” 他露出一口大黄牙,黢黑的手指指着我:“你不嫁贺州衡也行,把她介绍给我当老婆!” 我顿时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不可能!” 我妈的脸一下子铁青,“不要打她的主意!” 她顿了顿,似乎是认命了:“我可以跟你们回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拉住了我妈的手腕。 “你别去!” 我几乎是祈求:“准考证的事情我们再想想办法,好不好?你也看到贺家现在是怎么对你的,你嫁给贺州衡之后绝对过不上好日子!” “我求求你了……” 哪怕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我不想就这么看着我妈重蹈覆辙。 我急的几乎要哭出来。 这时,通道里响起脚步声,两个干部直奔着我妈而来。 “江昔同志,我们是思想部的,厂部讨论之后,认为你需要重新进行思想教育……” 话还没说完,舅舅就烦躁地打断:“她没时间!” 说着就拽着我妈下了楼。 因为先前的通告,底下聚集着许多人。 舅舅一边拽着我妈,一边还一边对军服厂里的其他人炫耀:“我妹没工作又怎样?还不是马上就能当上团长夫人!” “你们这些人就是没本事,就是嫉妒!人家贺老太可是求着要我妹嫁过去!” 一些忍不住火气的工人去和舅舅对骂,很快就发展到了推搡,事态骤然升级。 混乱中,我焦急地往我妈那边挤,“别挤了!让我过去!” 等我终于挤到近前,却突然听到一声怒吼在前面炸响:“带着你家这群厚脸皮的娘们滚出我们鞍邑军服厂!” 我一抬眼,就看到我妈在拉拉扯扯中被人狠狠一推,额头狠狠磕在一块石头上! 瞬间,我浑身血液都凉到了脚底板! “妈——!” 第7章 我跌跌撞撞奔上去,摸到我妈额头上一手血时。 我眼前发黑,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妈!妈你醒醒……” 我急得眼泪都要出来,强按下惊慌呼救:“快打120,快叫医院的人来啊!救救我妈……” 见真的出了事,围观的工人慌慌张张散去:“不是我干的,你找别人!” 姥姥和舅舅也趁乱跑走。 看着他们避之不及的样子,我眼前一阵阵发晕。 心肺都在痉挛。 一瞬间。 地上躺着的女人,和40年后我妈躺在棺材里沧桑冰冷的脸重合了。 我打了个寒战,泪流满面。 这时,一只手搭上了我,是我妈。 她声音虚弱,抬手来擦我脸上的泪:“别哭,我没事……” 看到她还能动能说话,我只觉力气又回来了,“妈你先别说话。” 我咬咬牙,抹了把眼睛,小心把我妈背到背上,急急忙忙往卫生所赶。 我妈很轻,背在背上像是没什么重量。 我心里满是后怕,不敢想要是没有我,我妈该怎么办。 接着又后知后觉想起,我没出生之前,我妈都是这样过的…… 我满心酸涩,走得更加火急火燎。 二十分钟后,鞍邑卫生所。 消毒水特殊的气味萦绕在鼻尖,我妈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 医生刚给我讲完注意事项,要我妈静养。 病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接着,我爸气势汹汹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姥姥和舅舅。 舅舅哈腰赔笑:“江昔她就在这里面。” 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