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竟是嫌弃自己沦为阶下囚,所以才入宫为妃的……
那一夜,时若伶在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身下承欢。 程远衡躺在水洼中,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恨,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想要杀人。 铺天盖地的仇恨好似将他整个人席卷,他好恨,恨天子皇权的残忍,恨这万恶的世道。 更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好似一柄刀子,一下一下的剜着他的心肺。 他甚至躺在水洼中不再挣扎,反正家破人亡,只剩了他孤身一人。 若是此时死了,倒也算是善终。 可是第二天,冬日的日光将他刺醒。 他本能地抬眼抵挡,看阳光还是从他指缝溢出来。 他有些睁不开眼。 恍惚间,时若伶好似在耳畔说话。 她说:“少辞,我最喜冬月的日光了,虽不强烈,却很坚韧,冲破严寒也要发光发热,日光如此,人亦如此,无论发生什么,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指骨撑起沉重的身体,一点一点,艰难地翻身,艰难地从地上爬起。 忍着哪怕是断骨的疼痛,程远衡一步一步走到了藏身的破庙之中。 他面色铁青,身上脓血遍布,可是他却没有去擦掉。 程远衡紧抿着嘴唇,巨大的波涛在他的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恨,恨这世道不公,更恨,恨时若伶。 他起誓,无论如何,自己要将靳家、要将自己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 程远衡也终于找到了机会,他为靳家翻案,九年时间,一步步登上高位。 直到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和时若伶,却始终宫墙相隔。 有一次,程远衡被皇帝传召,去密谈国事。 谈到一半时,总领宦官进来小心翼翼说道:“陛下,皇后求见。” 那个时候,程远衡的心,像是被几根丝线悬起一般。 他知道时若伶就在门外,想她进来,想再见她一面。 可是又怕她进来,怕一见到她,那些滔天的恨意肆意翻涌。 最终,皇帝只是摆了摆手:“朕在与靳卿商讨国事,叫皇后回去吧。” 透过窗户,程远衡看到门外那个清丽的身影渐渐远去。 那一瞬间,他的心里涌出巨大的失落。 直到皇帝驾崩,他才终于,重新走进时若伶的世界。 他喜欢玩弄她,看她手足无措,看她低声下气地祈求,好像这样,就能填补那些年,他心中的恨意。 程远衡以为,这是恨,是因为他恨她入骨。 所以要折磨她羞辱她。 现在,时若伶死了,尸体就在他的面前,他应该高兴啊。 可为什么,程远衡只觉得浑身冰冷,周身疼痛,仿佛被看不见的野兽撕咬着,四肢百骸都承受着无法忍受的疼痛。 就连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四肢痉挛嘴里不禁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时若伶,你欠我的债还未还清,凭什么一干二净地走了,凭什么!” 一旁守灵的绿竹“噗通”一声跪下来,死死盯着程远衡,眸中含泪:“靳太傅,我们小姐,从来都不欠你什么!” 她六岁,饭都吃不饱,险些被父母埋进窑子当妓女,是时若伶将她救了下来。 从此之后,她就一直贴身伺候时若伶。 她知道时若伶的一切,知道她的痛苦,她的牺牲,可从前,时若伶不许她说,现在小姐死了,她就算是惹怒程远衡,被他千刀万剐,她也要将一切真相都说出来。 绿竹咬紧后槽牙怒声:“当年整个靳家都要死的,若不是小姐入宫为妃,你以为你还能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