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章宫肃穆庄严,沈太后手持佛珠端坐上首,神色淡然。
宸妃神色担忧又心疼的看着发髻散乱的叶流锦,见她白瓷般的脸上有抓痕,又忍不住想瞪萧瑰。 这个野狗一样的公主,哪里半点有公主的样子。 可沈太后没发话,她也不敢说话。 “你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 梁帝阴沉着脸,看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的三个姑娘。 他本想斥责一番,又想起到底是姑娘们,只得转头求助沈太后, “母后您看这……” 沈太后微闭的眼缓缓睁开,“谁先动的手。” “皇祖母,是叶流锦……” 萧瑰泪水涟涟,抢在前面开口。 沈太后并未理她,而是看向沈燕霓, “燕霓,你来说。” 她语气淡淡,看到沈燕霓额头上的伤,神色沉了一分,“你也动手了?” 坐在一旁的曲淑妃立刻柔声道,“沈姑娘最是性情稳重,满京城谁不知道,太后莫错怪了她。” 顺昭仪再也忍不住了,兴奋的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沈姑娘是太后亲自教养大的,自然和别人不同。 她说的别人,是在宸妃跟前长大的叶流锦。 太后斜了一眼煽风点火的顺昭仪,淡淡说道,“你别光顾着说别人,哀家听说琅儿最近断了冤枉案,莫不是也是你这个母妃没教好?” 给宸妃上眼药不成,反而被太后数落,还牵扯到了二皇子,顺昭仪只能讪讪一笑,“妾不是这个意思。” 沈太后的目光又落到沈燕霓身上,“说,谁先动的手。” “是公主先动的手。” “你胡说!” 萧瑰急声道,“我的鞭子根本没有抽到她。” “那也就是说,的确是你先动的手?” “皇祖母……” 萧瑰委屈得不得了,想为自己辩解,“那是因为叶流锦……” “郑嬷嬷,告诉她该怎么回话。” 沈太后皱眉,眼底闪过几分不耐。 梁帝微微挪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化作了沉默。 “公主,太后问您,您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萧瑰瑟缩了一下,咬唇说,“……是。” 沈太后并未动怒,又继续问道,“燕霓头上的伤是你打的么?” 那是她自己凑过来,不小心打到的。 萧瑰心里忍不住咆哮,可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是。” 沈太后是一个对孙辈并不算亲厚的祖母,除了萧昭衍。 她似乎所有的关心和疼爱都给了萧昭衍一个人,就连在她身边长大的沈燕霓也略逊一筹。 梁帝的四子一女,她的态度都是淡淡的,一视同仁,对谁都不算特别疼爱。 这次出宫祈福,还是因为梁帝极力说和,她才带了萧瑰一起。 萧瑰是十分害怕,不,恐惧沈太后的。 十岁那边,她用鞭子把一个小宫女虐待致死,曲淑妃死死瞒着,就连梁帝也想大事化小。 事情传到沈太后耳朵里,直接派人拿了她到建章宫。 她被郑嬷嬷打了十板子手心,又被扔到后殿的小黑屋关了一天一夜水米未尽。 梁帝抱着她出建章宫时,她都只剩下一口气了。 这还没完,接下来的一年,每逢初一,沈太后都让她在建章宫的大殿前一跪就是一天,风雨无阻。 从那以后,萧瑰就老实了许多。 直到这两年,萧昭衍大了,入朝堂领差事,沈太后的便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萧昭衍身上,萧瑰才轻松了许多。 “你为何要动手?” “她骂我是疯子。” “她为何要骂你?” 沈太后问一句,萧瑰便答一句。 问到为何叶流锦会骂人,萧瑰却不敢回答。 “你来说。” 沈太后的目光再次落到沈燕霓身上。 沈燕霓清了清嗓子,“公主嘲讽叶姑娘被三皇子退亲了!” 宸妃握着帕子的手一紧,顺昭仪一脸幸灾乐祸。 沈太后依旧维持着喜怒难辨的神色,手上的佛珠轻转, “这件事情,哀家听说了。” 一旁的梁帝心里一凛,如坐针毡。 沈太后远在宫外,可大到朝堂上的事情,小到后宫的事情,她都了如指掌。 大梁依旧是沈太后的大梁。 “听说,是为了容氏的侄女?” 沈太后气定神闲,言语带了一丝嘲讽, “容氏的女人个个好本事,咱们萧家的男人,还真逃不出她们的掌心。” 宛如刀剑般的言辞,让梁帝脸色又给黑了一分。 “站出来,让哀家瞧瞧。” 沈太后的目光巡视了一圈,落到畏畏缩缩站在宸妃身后的容婵身上。 郑嬷嬷一把扯下她的面纱,斥责道,“太后跟前如此失仪……” 她的话噎在了嗓子眼。 眼前的容婵,哪见半点姿色。 脸上一道伤疤,溃烂红肿,多看一眼都让人恶心。 萧瑰下意识脱口而出,“好丑啊。” 换来郑嬷嬷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萧瑰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 容婵羞愧欲死,双手死死捂着脸,泪珠在眼眶打转。 她期期艾艾的上前跪下,“臣女参见太后。” 沈太后似乎也有些意外,沉默半晌,最后挥一挥手,“病了就回去养着吧。” 容婵浑身一颤,求助的看着宸妃。 可宸妃并没有开口帮她。 叶流锦看了半天的热闹,心里暗暗好笑。 装模作样说道,“启禀太后,容姐姐与三皇子之间是一场误会,那日当着陛下和姑母的面,都说清楚了。” 她对着沈太后灿然一笑,“太后莫怪罪容姐姐。” 沈太后冷哼,“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帮别人说话。” 叶流锦其实并不害怕沈太后。 身居高位多年,又经历当年继位的风波。 时间久了,就一副不可接近的样子。 “臣女只是实话实说。” 叶流锦口齿清晰,对着她也毫不生怯,倒是让沈太后多看了她几眼。 沈太后也不理会容婵了,淡淡对叶流锦说道,“今日之事,你也有错,就算瑰儿说了不好听的话,也有哀家和陛下责罚她,你身为臣女,不可如此放肆,你可认错?” 她乖巧的对沈太后磕头,眨巴下眼睛,声音洪亮,“臣女知错。” 沈太后的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意味深长,很快又隐没在眼底,严厉说道, “过几日,你出宫去吧,缮国公府才是你正经的家,你祖母前几日求到哀家跟前,说她年岁大了,想接你出宫承欢膝下,哀家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