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洁不知道自己挣扎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获救的。 只记得漂浮在洪水中的无力感。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救灾棚里。 棚外人声嘈杂,阮思洁撑着酸软的身体坐起,环顾一圈,棚内除了她没有别人。 吊瓶里冰凉的液体,顺着针管流进身体。 这时,门帘突然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 阮思洁抬眼就看到了祁承安。 他一身白大褂,金丝眼镜后的面容带着些疲惫。 见阮思洁醒来,祁承安没有任何反应,例行公事般询问她的状态。 阮思洁一一回答着。 气氛却越来越沉重,静谧。 “江主任,您未婚妻来了!” 听着棚外的喊话,祁承安毫不犹豫转身朝外走。 阮思洁那一声“祁承安”就这么堵在了喉咙里。 棚外的对话仍在继续。 “江主任的未婚妻真给力,雪中送炭,这么快就亲自带着物资飞了过来。” “肯定是心疼江主任呗,感情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苏小姐真是个大好人,她听说邻村也缺物资就要开着车过去,江主任担心,也要陪着一起。”7 …… 听着这些,阮思洁不受控制的脑补出祁承安和苏晓雪的甜蜜。 也想起了之前在京阳市时,那一顿食不下咽的晚饭。 她盯着手上青色的血管,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冲动—— 拔掉手上的针头,出了救灾棚。 就见祁承安和苏晓雪并肩站在物资堆旁边。 女人贴心的替祁承安整理着衣领,声音轻柔:“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 “夏小姐还躺在病床上呢,你就这么走了放心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阮思洁脚步黏在原地,无法上前。 她想到那个被祁承安戴在身上,在被自己发现后,又被他丢掉的戒指。 阮思洁忽然很想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祁承安对她是什么样的态度。 下一秒,她终于听到祁承安的回答:“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心里好像有什么轰然倒塌,阮思洁脸色一瞬苍白。 原来……没什么不同。 那个戒指……估计真的就像祁承安说的那样——忘了。 只有她还天真以为,祁承安对自己会不会还留有感情…… 阮思洁再也没办法听下去,转身踉跄跑回了救援棚。 刚掀开门帘,就看到里面站着医疗队的同事。 见到阮思洁,他连忙开口:“夏主任,你醒了可真是太好了!” “刚刚院长来电话说其他医院派来的医疗队明天就到临南了,咱们外科需要您回去坐镇。” 阮思洁愣了下,脱口问出:“祁承安呢……” 察觉到同事诧异的目光,她补救道:“他也是外科医生,他不回吗?” 同事笑着摇头:“江主任要留下来陪他未婚妻,今晚就去邻村。” 阮思洁这才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些,脸上的笑容苍白又僵硬:“我知道了。” 同事离开后,阮思洁一个人在棚里坐了很久。 最后,在祁承安和苏晓雪出发去邻村前,先一步离开了临南。 …… 回到京阳,她忙到不可开交。 这天,她正在值夜班,忽然接到急诊科的来电。 “夏主任,麻烦您过来一下,这有个患者情况很危急。” 阮思洁一边通过电话询问患者情况,脚下一刻也不停地跑了过去。 可在到达急诊科后,阮思洁整个人都僵住了。 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竟是她的父亲。 第9章 这是她从医以来,第一次面对自己的亲人。 阮思洁狠狠抑制住浑身的颤抖,组织人员进行急救。 三个小时后,夏父的情况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 病房里。 阮思洁坐在病床前,看着脸色病白的父亲,始终不敢相信他怎么就会得了脑瘤。 “夏主任,这个肿瘤紧挨着额叶,周围又都是血管,手术难度很大。据我所知全世界类似这样难度的手术只有一项成功案例,操刀医生就是江主任。” 同事的话在耳畔一遍遍响着,突然,阮思洁感觉到有一只大掌在轻轻抚摸自己的头顶。 她回神就看到父亲已经睁眼:“薇薇,别哭……” 阮思洁眼眶一下就红了:“爸,都怪我,居然没注意到你……” 夏父轻轻摇了摇头:“你忙,不怪你。” 阮思洁忍着眼眶里的泪,紧握着父亲的手:“我一定会治好您的!” 一定能! 阮思洁想着,等父亲重新入睡,就立刻开始联系祁承安。 可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短短一周内,夏父又进行了三次抢救。 阮思洁熬得双眼通红。 这天,夏父刚从抢救室推出来,她就听人说支援临南的医疗队回来了。 阮思洁第一时间就来到了祁承安的办公室。 “祁承安!”1 祁承安背包还没放下,一回头就看到阮思洁熬得通红的双眼。 阮思洁把父亲的病例摆在他面前:“国内外只有你有成功手术经验,拜托你,救救我爸。” 她姿态放得极低,满眼希冀地看着祁承安。 可祁承安只是扫了眼,就沉声拒绝:“这手术,我不做。” 这一刻,全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阮思洁呆呆的看着祁承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对上男人淡漠的眼,她像被刺到了般,无比清醒:“为什么?” 她不明白,他明明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为什么会拒绝得这样果断。 阮思洁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我知道因为六年前的事你讨厌我,可那是我爸!那是一条人命!祁承安,你救救他好不好?” “只要你救我爸,我……我可以辞职,我可以离开京阳不碍你的眼,我求求你……” “我说了,我不接。”祁承安蹙紧的眉心里全是不耐,“你听不懂吗?” 声音里凛冽的寒意刺得阮思洁浑身一抖。 她怔怔看着这个自己放在心里六年都放不下的男人,声音沙哑:“因为是我爸,所以你才不愿意接的吗?” 祁承安没有回答。 也没否认…… 阮思洁双手颓然下垂,连日来一直强撑的情绪也几近崩溃。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祁承安,我到底哪儿对不起你?真相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 “你到底还想我怎样?” 她一句接一句的问着,没有嘶喊,声音那么低哑,却藏不住其中的颤抖。 祁承安眼底闪过抹什么,刚要开口。 就听阮思洁说:“祁承安,早知道会是今天这样,我们没在一起过该多好?” 只做个普通同学,那她是不是就不用被这段感情折磨六年。 她父亲也不会躺在病床上,被拒绝救治! 阮思洁眼里的后悔如针刺进祁承安的眼,他烦躁的摘下眼镜,按了按鼻梁。 “阮思洁,你……” 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夏主任,您快来!您父亲不行了!” 阮思洁脸色霎时惨白,她转身就朝病房跑。 爸,您千万不能有事! 我就您一个亲人了!您不能扔下我! 老天,我求求你了,保佑我爸一定要挺过来! 阮思洁内心祈求着。 可上天好像没听见。 阮思洁到时,只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上衣扣子被解开,无论同事们怎么用除颤仪试图唤醒他,旁边的机器上,始终都是一条没有生息的直线。 这一秒,仿佛被无限拉长。 恍惚中,她看到同事放下除颤仪,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抢救无效,患者死亡。” 第10章 阮思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下死亡通知的。 拿到父亲的骨灰时,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直到看到祁承安。 他一身黑衣站在门口,看起来有话要说。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着。 冷风吹来,阮思洁抱紧了父亲的骨灰盒,也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 她目不斜视从祁承安的身边擦肩而过。 “阮思洁。” 听着祁承安的声音,阮思洁却没有停下。 …… 大兴寺里,阮思洁跪在蒲团上,看着僧人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