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疑惑还在她心里,不过她倒是没有那么多心思去思考这个。
叶怀诗自从醒过来就是郁郁寡欢地看着天花板,今日去茶馆的时候也没有吃东西。 现在到了夜里,素月对叶家不熟悉,也不敢问叶怀诗现在的想法,只是安安静静地陪在她旁边。 可是看着她一直这副样子,素月也担心她,想来想去还是带着哭腔问出了口: “夫人……您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叶怀诗只是看着桌上忽明忽暗的蜡烛,良久才答: “素月,若是有一日我出了什么事情,你就把这一切推到我身上,说你权当不知道。” 听到叶怀诗这么说,那自然也是默认了,可是素月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夫人,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如果遇见了什么麻烦自然是可以跟我说说,我们一起解决的。” 叶怀诗叹了一口气,没搭话。 夜里,叶怀诗翻来覆去睡不着。 现在玉郎把自己的一切都摸清了,他可以掌控自己的死活,甚至可以随意夺走自己的尊严。 而叶怀诗她,却连玉郎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她在他心里,算什么呢? 子时,东宫。 陆承渊第一次餍足地回到卧房,墨词自是知道自己的主子去干什么去了,但是他作为自己主子唯一的亲信,还是冒死也要让陆承渊清醒一点: “主子,夜已经很深了。” 陆承渊没有说话,脸色让人看不清楚。 “主子,以后您……尽量不要再同她一起了……您的蛊…… “不……毒……我劝您收手吧!” 墨词跪在地上,久久不起身。 陆承渊的蛊虫一事只有墨词一个人知道,旁的亲信只当陆承渊是沉迷女色。 可是墨词更知道,那血蝴蝶的蛊虫极其精巧,早在叶怀诗不想再与陆承渊有纠葛的第一次之后,就已经解了蛊虫了。 第二次,陆承渊是为了能与叶怀诗多见一次面,亲自吞下了如蛊一般的情药。 这种东西尤其刁钻,最是伤害身体。若是哪一日陆承渊进不了丞相府,他又不愿同旁的女人待在一起,怕不是要为了这情药生生折磨致死。 卧房的灯光点得很暗,墨词看不见陆承渊的神色,就如壮了胆量一样,接着说: ”那叶……不,袁夫人日后迟早要成了袁志的女人,您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若是让子嗣流落在外,后果不堪设想啊!” 陆承渊刚刚一直如同木头一般听着,可是听见墨词说到袁夫人的时候,他突然暴怒,紧紧地抓住地上之人的领口: “你刚刚,叫她什么?” 墨词吓得发抖,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主子对自己这样大的怒气。 可tຊ是那女人注定是不可能的,天元朝的储君怎么可以同他人共用一妻? “她……她同我们不是一路人啊……” 墨词最是怕陆承渊这样一副样子,但是他更知道,若是自己不说,太子身边就真的连一个劝谏的人都没有了。 陆承渊听到他这样说,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裳,一把把他推倒在地: “滚,你给我滚出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墨词自然是不敢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屋里只剩下陆承渊一个人,躺在屋里的地上,手里紧紧攥着胸口的那只血色蝴蝶,一动不动。 地上铺的是叶怀诗的画像,那是陆承渊眼里的叶怀诗,美得不可方物。 恍惚间睡去,两个人都梦见从前。 陆承渊遇见叶怀诗之前,他还是一个在所有官员眼中的完美储君。 那个时候皇后所出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狂浪不羁,另一个又愚笨,不过由于是正宫所出,地位无可撼动。 那个时候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中宫嫡子身上,谁会在乎角落里的陆承渊呢。 由于嫡出了两个儿子,当得知陆承渊出生的时候,皇后甚至是不屑于动手的。 那个时候,陆承渊的生母,不过在他出生了之后也才堪堪升至嫔位。 孤儿寡母,在这深宫之中无依无靠,而陆承渊这孩子生来又寡言,他在二皇子之后,从来不是一个被大家期待的孩子。 可是若是在绝境之中有那么一丝爱的曙光,总不至于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可惜陆承渊的母亲,从前如叶怀诗一般已经同一情郎私定终身。 若不是选秀就这么被选上了,她本可以安安稳稳同自己的情郎,携相伴一生。 可是这一切情爱,她只能同深宫的夜晚诉说了。 她心本来已经似枯木,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过得好不好,虽然长得出挑,可是那日皇帝临幸,她一言不发如同木头。 若不是那张脸过于漂亮,让皇帝近乎强行同她在一起也不介意她的态度,怕不是她要惹上灭族之祸。 仅那一次,就有了陆承渊。 也仅那一次,皇帝再也没来过。若不是这一切, 冬日缺少炭火母亲是不知的,也不是不知,是不在乎。 她那双葱白玉手冻得红肿,她不在乎。 日日只是望着红墙一角,幼儿啼哭,如同未闻。 皇帝不来,别提嫡子,就是一个小太监也能踩到陆承渊头上去,若是一个孩子有母亲的爱,总还算是日子有希望。 可是陆承渊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乱七八糟的生活里,迷迷糊糊地长大。 童年里有母亲的忽视,父亲的缺位,兄弟欺辱,丫鬟懈怠。 他在一片荒芜和干涸的世界里感知爱。 也感知恨。 与其说爱,不如说恨是他学到的唯一课程。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女人生下来的寡言如傻子的皇子,能亲手斗垮正宫所出两个嫡子,稳稳当当地坐上太子的宝座。 自然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近乎天选之子的太子,竟会拜倒在一个女人的身下。 可是陆承渊明白。 他的梦里清清楚楚,第一次遇见叶怀诗的时候,是他出宫的时候。 她如同一朵白莲,开在自己十九年如一日干涸的生活。 |